从图书馆出来时,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卷着几片落叶打着旋儿飘过。女孩走在旁边,脚步慢悠悠的,时不时抬头望一眼缀着疏星的夜空,睫毛在路灯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像是有什么心事藏在眼底。男孩看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大概猜到了几分,便笑着提议:“去操场逛逛吧?刚才路过学生会办公室,听他们说今晚有迎新晚会的彩排,挺热闹的。”
女孩的眼睛立刻亮了,像被瞬间点亮的星星,连脚步都轻快了些:“好啊!我还没看过彩排呢,正好去瞧瞧。”
两人并肩往操场走,影子被路灯拉得忽长忽短。路上聊起各自寝室的趣事,女孩手舞足蹈地说:“我们寝室老三昨天网购了个等身大的兔子玩偶,拆开快递才发现根本塞不进柜子,现在正盘腿坐在床边,跟玩偶大眼瞪小眼呢,那委屈劲儿,逗得我们笑了一下午。”
男孩也忍不住笑,想起寝室的糗事:“我们寝室更绝,老二半夜梦话突然喊‘解剖刀给我!止血钳!快!’,把全寝室的人都吓醒了,老三还以为真出了什么事,光着脚就往他床边冲,结果人家翻个身继续睡,嘴里还嘟囔‘这台手术我主刀’。”
女孩被逗得直不起腰,笑声像银铃一样被晚风卷着,飘出老远。
刚到操场入口,喧闹的声浪就涌了过来。主席台上的射灯璀璨如昼,爵士社团的女生们穿着亮片背心和黑色短裤,正随着鼓点激烈地舞动,裙摆飞扬间,露出纤细却有力的脚踝,每一个旋转、每一次跳跃都带着蓬勃的朝气,台下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学生,时不时爆发出阵阵喝彩。
另一边,护理学院的同学们排着整齐的队列,穿着统一的白色衬衫,领结系得一丝不苟。领唱的女生声音清亮,带着穿透力:“白衣执甲,以梦为马,不负韶华……”合唱声层层叠叠,温柔又坚定,听得人心头一热。
不远处的小舞台上,影像学院的学生正演着小品,一个男生穿着夸张的喇叭裤,捏着嗓子模仿辅导员训话:“你们这群小兔崽子,上周是谁在实验报告里画小乌龟的?站出来!”逗得台下观众笑成一片,连旁边维持秩序的学生会干部都捂着嘴偷笑。
女孩拉着男孩往观众席走,找了个靠边的空位坐下,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舞台,手指还跟着爵士舞的节奏轻轻点着膝盖。男孩没坐,就站在她身边,微微侧着身,用肩膀替她挡着斜吹过来的晚风——他记得她上次说过,秋天一到就容易肩膀疼。
“你也过来坐啊!”女孩仰头看他,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她抬手捋了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这边风小。”
男孩应了声,边脱外套边坐下,顺势把带着体温的外套轻轻搭在女孩肩上:“晚上风大,披着点,别着凉了。”女孩低头拉了拉外套领口,布料上还带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像晒过太阳的味道,心里暖融融的,连带着刚才被风吹得发紧的肩膀都松快了些。
两人安安静静地看着表演,舞台上的光忽明忽暗,映在女孩专注的侧脸上,睫毛像小扇子一样轻轻扇动。“下学期我们也该选社团了,”她忽然转头问,声音被晚风揉得软软的,“你想好参加什么了吗?”
男孩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膝盖:“还没想,社团的例会、活动想想就觉得麻烦。”他向来怕麻烦,宁愿泡在图书馆或者实验室,也懒得应付这些热闹。
“也对,”女孩笑着戳穿他,眼里闪着促狭的光,“你最怕麻烦了,肯定不会参加的。”
没等男孩反问,她就自顾自地接下去,语气里带着点小骄傲:“我倒是早就想好了——开学那会儿就报了爵士舞社团。从小就喜欢跳舞,家里还一直给我报着舞蹈班,民族舞、爵士都学过,没断过呢。”她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细碎的星光落进去,“本来我妈想让我读艺术学院的,结果她非说学医稳当,磨了我好久,最后还是填了医学院。”
男孩并不诧异。他记得上次在解剖室,她握着手术刀的姿势又稳又准,却在看到窗外飞过的鸽子时,眼里闪过一丝向往的光。此刻看着舞台上那些旋转跳跃的身影,忽然能想象出她穿着舞鞋、跟着节奏扬起手臂的样子,一定很耀眼,像挣脱了束缚的蝴蝶。
小品的最后一个包袱落下,扮演辅导员的男生叉着腰说:“下周抽查笔记,谁再敢画小乌龟,我就让他给标本画一周的妆容!”全场爆发出哄堂大笑,彩排也差不多到了尾声。演员们手拉手谢幕时,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连晚风里都飘着轻快的气息。
男孩和女孩站起身,随着人流往外走。女孩把外套递还给他,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两人都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刚才那个爵士舞,跳得真好。”女孩边走边说,语气里满是羡慕,脚尖还轻轻点着地面,像是在踩着隐形的节拍。
“你跳的肯定比她们好。”男孩随口接了一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晚风里。
女孩愣了愣,随即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脸颊在路灯下泛着淡淡的粉:“那是自然。”
晚风依旧吹着,卷起她散落的一缕头发,男孩下意识地伸手替她别到耳后,指尖碰到她的耳廓,两人都僵了一下。空气里,似乎还飘着没散的热闹和暖意,远处的路灯拉长了他们的影子,紧紧挨在一起,像被晚风悄悄系上了一个温柔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