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渔民们没有回家。这一天开始得还算正常,清爽的日出呈现出红色和橙色,但未能完全驱散笼罩在泻湖和周围沼泽上的浓雾。妻子们把用布包好的午餐递给丈夫,吻别,却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然后村里的男人们收拾好渔网和捕蟹笼,出海捕鱼。每个人都过着自己的日子,仿佛明天和昨天一样。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事情再也不会和以前一样了。
甚至到了下午,孩子们本该停止玩耍,回家做家务,但码头上仍然空无一人。这个小镇唯一能买得起的小艇和小船本该被系好,而那些花了一整天时间在小艇和小船上面工作的男人们本该回家和家人团聚,但他们却再也没有回来。
那天早上出发的船只到日落时没有一艘回来,一片寂静。到了夜幕降临,几名猎人和樵夫回来了。然而,他们的故事让村里几乎所有其他人的缺席变得更加不祥。
幸存者的故事各不相同,但对一个男人来说,那天他们感觉自己像是被猎杀了一样。一位老猎人说,有人在红树林的阴影下看不见,整天盯着他。他们追踪他就像他追踪自己的猎物一样。
另一个人说,他们追赶的那只鹿让他轻松了许多,但后来它却冲进了一片阴暗的小树林,那里的黑暗足以掩盖几乎所有的邪恶。某种原因让他决定不再追赶那只母鹿,他空手而归,却发现自己能回家是多么幸运。只有那些直觉上感到担忧的猎人才得以返回。一天之内,这个沉睡的村庄失去了三分之一的人口,几乎所有最强壮的男人都死了。
当然,他们感觉自己像是被猎杀了一样,因为这正是正在发生的事情。沼泽中的黑暗已经厌倦了慢慢失去对梦境和唯一实际居民的鲜血的控制。从遍布其领地的动物和昆虫生命之网中可以收集到的精华是有限的。
真正的力量——复活死者和改变天气的力量——需要牺牲,如果什么都没有改变,整个村庄将再次完全超出它的能力范围。这是无法容忍的!它不会拒绝自己的牲畜。如果不是被埋在金色的石棺里,沼泽会咬牙切齿。
村民的信仰之光蓬勃发展,而沼泽的黑暗逐渐消退。因此,近一年来,塔下的挖掘工作首次停止了。这是沼泽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但也没有办法。它更需要新鲜血液,而不是逃离光明带来的安全感。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僵尸们尽可能地急切地向泻湖的阴暗深处进发。最终,它们每一个都这样做了,沼泽的黑暗中心第一次暴露在外,没有保护。它并不担心。唯一能伤害到它的是一小块它会避开的土地。沼泽里的其他一切——甚至人类都只是等待被吃掉的食物,而它正在挨饿。
时间对于沼泽之灵来说往往难以捉摸。有时整个季节过去了它却没有注意到任何变化,但血肉的前景让它专注于手头的任务,并制定了计划。它可以再次攻击这个村庄。它有力量摧毁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地方,损失是如此之小,对它来说毫无意义。
然后它又想起了那座神庙——那块上次挫败它的诅咒之地——谁知道如果它这么快再次袭击那里会发生什么。不,它决定最好尽可能多地杀死离家较远的人,以免他们撤退到那座安全岛。人类以为他们在白天是安全的——它只能在晚上伤害他们。然而,在它浑浊的水下,总是一片黑暗,它的不死仆从就在那里耐心等待着。
它的仆人站在鱼群最密集的地方,因为毕竟——现在沼泽里几乎所有的生物也都属于它了。当一个人控制着每一个细节时,就很容易把鱼饵放在钩子上,结果,那天早上撒下的每张网都缠在了僵尸腐烂的肢体上。有些人甚至没能把他们的鱼拉上船——他们只是掉进了漆黑的水中,很快,他们的血就把水染得更黑了。
那些设法把僵尸拖进船里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即使他们手头有武器,也没有人能对他们造成致命一击,他们的喉咙会被撕开,或者被勒死。这是一场残酷而无声的大屠杀。所有渔民都在同一个小时内死去,但除了沼泽和它的爪牙,没有人看到任何东西。大多数樵夫也是如此。只有其中一些人在走进自己的埋伏之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接下来的一周,几乎所有人都躲在家里,向女神祈祷,祈求女神的庇护;只有少数人想趁着还来得及的时候逃走。只有那些在沼泽被占领时逃离的人,才能活下来讲述这个故事。没有船,他们仍然设法跋涉数英里,穿过泥泞和沼泽,离开了黑暗控制的不断扩大的边界。他们是幸运的——但沼泽并不介意。消息会传开,这个故事会吸引其他想要解开黑水沼泽秘密的探险家和冒险家。
留下来的人以为是上帝在拯救他们,让他们免于夺走村里几乎所有丈夫和父亲的生命,但光明的祝福只能抑制他们的发烧。那些祈求亲人归来的人很快就会以最黑暗的方式实现他们的愿望。
然而,和平的一周并不是一件好事。这只是把这些新鲜的尸体运回塔楼进行黑暗而无名的仪式所花费时间的副产品,这些仪式几乎使军队的规模增加了一倍。在塔楼下,每天晚上都会举行仪式,沼泽将黑暗魔法注入最新受害者的尸体,使他们重新活过来。
每天晚上,一排浸满水的尸体都会被摆放在迷宫中心的血迹斑斑的七角星上,而每到午夜,一群新的仆从就会复活。他们心有不甘,奋力抗争,只为寻求死亡的甜蜜解脱,但他们别无选择。他们的灵魂可能会挣扎,但最终,他们都被迫屈服于他们的新主人。
死亡的呻吟和不人道的吟唱将他们拖回了肉体,他们又踢又叫;他们无能为力。沼泽将让他们再辛苦劳作数十年甚至数个世纪,但前提是他们必须在未来的日子里谋杀自己的朋友和邻居。沼泽仆人的悲伤和痛苦几乎和他们的谋杀一样滋养着沼泽。即使在反抗中,他们也滋养了他们最憎恨的东西。
然而,一旦黑暗过去,军队开始行动,只有寺庙的院子才是真正的避风港。村子里的其他建筑物都不足以抵挡顽强的敌人太久。所以,在第九天晚上,在男人们消失后,他们终于在大家都睡着的时候回到了村子。
沼泽再次像潮水一样涌出,腐烂的血肉从水中涌出,意图摧毁村庄,夺走村庄里的每一条生灵。所有的门都锁上了,所有的窗户都上了门闩,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尖叫声一响起,就持续了好几个小时。每户人家都向邻居求助,但他们都忙于自己的战斗,无暇救人。这是沼泽有史以来最大的悲剧,但沼泽的黑暗灵魂却以此为荣。
那一夜,僵尸们尖叫着,挣扎着回到家中,吞噬并杀害亲人。有些家庭甚至为亲人打开了家门,让杀戮的速度更快。这是一副令人发指的景象,任何有感情的人看到都会心碎。
然而,沼泽的黑暗毫无感情。它只是包裹着一个残破的法师木乃伊残骸的金色外壳。它只关心恐惧和痛苦,今晚它喝饱了这两种东西。唯一比品尝另一个受害者的鲜血更刺激的事情,就是品尝一个女人被她曾经深爱的丈夫的僵尸尸体勒死的痛苦。这真是邪恶至极,沼泽唯一的遗憾是它不得不在一个晚上屠杀他们所有人,而不是回来一遍又一遍地做这件事。
清晨,沼泽的过境只留下血迹和破碎的窗户,还有六名躲在山上古庙里的幸存者。上帝的爱可以拯救他们免受沼泽的邪恶,但却无法保护他们免于饥饿。几天后,他们不得不做出一个艰难的选择:趁还有力气逃跑,或者饿死,等待永远无法到来的救援。
那些离开神殿试图登上河上过往船只寻求帮助的人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而那些留下来的人只能得到安慰,那就是他们的身体死后不会再起来为沼泽服务。光明的拥抱可以拯救他们的灵魂,但无法挽救他们的生命。
其他人都被拖入深渊,用于黑暗而不可言喻的目的,他们每个人都将重生,进入一个不情愿的来世。强者将被锻造成更多的僵尸,其余的人将被赋予其他更奇怪的目的。最近它进行的复活次数之多让幽灵对未来的实验有了无数的想法,它渴望探索比迄今为止所做的更可怕的亵渎行为。
小镇被洗劫一空,只剩下最后一点生命。淳朴的居民手中仅有的一点金银都被拖回了沼泽的黑暗宝库,钢铁工具也被添加到黑暗继续建造其真正家园:迷宫所需的库存中。没有活人曾见过它,但它的根越扎入基岩,就越肯定没有人能活下来声称自己见过它。
第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