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清水镇集市格外热闹,各色吆喝声此起彼伏。防风意映攥着玟小六列的药单,在药材摊前仔细挑选。忽然,身后传来熟悉的银铃声,还未等她转身,一道戏谑的声音便响起:"小妹这是要把整个集市的药材都搬回回春堂?"
防风意映猛地回头,正对上一双含笑的桃花眼。她冷哼一声:"防风邶?我何时多了个整日拈花惹草的二哥?"
"一日为兄,终身为兄。"防风邶伸手去勾她发间的木簪,被她侧身躲开,"听说小妹前些日子在密林里大显身手,连嗜血豹都不是对手?"他故意拖长尾音,话里藏着对青石峡那场复仇的暗示。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斗着嘴,从集市逛到茶楼。防风邶非要给她点最甜的桂花糕,被她嫌弃"像个小姑娘";防风意映吐槽他的折扇品味恶俗,换来对方夸张的心痛表情:"小妹的心,比北境的寒冰还冷!"
此后的日子,防风邶如同甩不掉的牛皮糖。他会在医馆打烊时突然出现,变魔术般掏出带刺的野蔷薇;会拉着她去看清水镇的皮影戏,在戏台上妖魔鬼怪打得热闹时,凑到她耳边轻声说:"这妖怪的扮相,还不如小妹生气时好看。"
直到那封烫金的密信打破了这份宁静。防风家族的长老带着一队侍卫闯入回春堂时,防风意映正在研磨草药。"家主有令,命小姐即刻返回,商议与涂山氏的婚约。"长老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手中的玉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婚约?"防风意映手中的药杵"当啷"落地,"我何时与涂山家有过婚约?"
"三百年前便已定下,"长老抬了抬下巴,"涂山家如今重提此事,是防风家的荣耀。"
正在后院晾晒药材的防风邶听到动静,慢悠悠晃了进来。他扫了眼长老手中的玉牌,挑眉道:"我这个做二哥的,怎么从没听说过这桩婚事?"
"防风二公子常年在外游荡,"长老语气中满是不屑,"家族大事,自然不必知晓。"
防风邶把玩着折扇,似笑非笑:"可据我所知,小妹这些年为家族立下不少功劳,如今连婚事都不能自己做主?"
"婚姻乃家族大事!"长老拍案而起,"涂山璟身为涂山家未来家主,与小姐可谓天作之合!"
"天作之合?"防风意映冷笑一声,"我与涂山璟不过数面之缘,他整日优柔寡断,连自己的感情都理不清,凭什么娶我?"
"放肆!"长老气得胡子发抖,"涂山家权势滔天,多少人求这门亲事而不得!你莫要不知好歹!"
防风邶突然挡在防风意映身前,折扇重重敲在桌上:"若小妹不愿,这婚约便作罢。大不了我去涂山家走一趟,问问他们用什么规矩强娶他人!"
"你!"长老被气得说不出话,"防风邶,莫要忘了你也是防风家的人!此事由不得你们胡闹!三日后,家主亲自前来接小姐回府。若敢违抗,整个防风家都将受牵连!"
长老甩袖离去后,医馆陷入死寂。防风意映盯着地上的药杵,声音冰冷:"他们这是拿整个家族威胁我。"
"怕什么?"防风邶满不在乎地倚在门框上,"有二哥在,大不了我们掀了这婚约。"
"你不懂,"防风意映摇摇头,"防风家看似风光,实则内忧外患。若我违抗,家族恐怕..."她没有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其中利害。
"所以你打算妥协?"防风邶突然正色,"嫁给一个你不喜欢的人?"
防风意映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我这一生,杀过人,报过仇,看似肆意,实则从未为自己活过。原以为在清水镇能寻得片刻安宁,没想到..."她自嘲地笑了笑,"终究还是逃不过家族的桎梏。"
防风邶突然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认真道:"小妹,你若不愿,我定会护你周全。就算与整个防风家、涂山家为敌又如何?"
"二哥,别任性了,"防风意映看着他,目光中带着感激与无奈,"有些事,不是靠意气用事就能解决的。"
三日后,当防风家的马车停在回春堂门前时,整个清水镇都安静了。玟小六红着眼眶塞给防风意映一包自己炒的栗子,哽咽着说:"要是那涂山璟敢欺负你,就回来找我,我给他下点巴豆!"
防风邶靠在马车上,拦住正要上车的防风意映:"真的不再考虑?我这就去召集些兄弟,咱们..."
"够了,"防风意映打断他,"二哥,替我照顾好清水镇,也替我...好好活着。"
马车缓缓启动,防风意映掀开帘子,看着越来越小的清水镇,看着站在原地的防风邶。他手中的折扇早已收起,神色罕见地严肃,冲着马车大喊:"小妹!若有需要,天涯海角,二哥必到!"
车轮滚滚,扬起漫天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