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通倒下,身躯砸在假山石壁上,逐渐暗淡的目光里倒映着卿妩依旧飘逸脱俗的身姿。
他濒死之时,和之前其他人选择一样,督促着窦昭与卿妩赶紧离开。
终究是,泄了最后的气息,朦胧间只剩恍惚念头,“快走,我不重要,凶中藏吉,互为因果,天机靠你们改变了!”
窦昭和卿妩互相搀扶,奔波向前。
窦昭自责不已,她真的不知道魏廷瑜的计策能恶成这个样子。
所托非人,一世情殇。
将死之人,一生错付。
两人即将绕过镜门,追兵赶到。
宋墨到底是将军出身,即便性命垂危仍然拄着枪杆站了起来。
难以支撑的身形是从未弯曲过的脊梁,起逃走的两人挡住追兵,做最后一道防线。
窦昭拉着卿妩全然不知后方危险降临,反倒是卿妩,她控制不住的回头。
看见了,在夜色与灯火下,鲜艳的红。
红衣之人披着黑斗篷,带着刺青的手拉开弓箭,上半张脸都遮在斗篷下,看不清面容,只让人觉得阴狠无比。
卿妩恍惚间只能听见心跳如雷。
其他人伤重或者死去,根本无法动弹,她自己是个活脱脱的累赘。唯有窦昭,还有一线生机。
卿妩身体羸弱却成了全场最为康健之人,她迅速打量周围,果断的推了一把窦昭,做她离开的最后助力。
“快走。”
追赶而来的人箭在弦上,骤然发射,窦昭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将卿妩护在身后,宋墨用尽最后力气抛出骨哨试图打偏破空而来的箭矢。
终究因伤重无能为力。
三人依然被冲击力打入了万丈深渊之中。
卿妩在最下层,眼睁睁看着上方的两人似乎交底重合。
她缓缓转起手心似乎有一双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亲昵的握紧。
轻轻牵扯,引渡忘川。
窦昭最开始夹在中间,恍恍惚惚,不知为何飘在了最上方,被万千碎片裹挟。
她看到了那本书——圆通此前交在他手上的那本——《昭示录》。
仿佛被无形的力量裹挟着……
不!
不是无形的力量!
而是九重紫的花瓣。
漫天漫地的九重紫花瓣,不知从何而来,亦不知吹向何处,浅浅温柔的包裹着《昭示录》来到镜前,飘向自己。
花瓣在空中盘旋,仿若幽香弥漫,时光似乎开始倒流,上辈子经历过的一切走马观花从头到尾,而后又猛然从未向前。
如破镜,再重圆。
窦昭缓缓闭上眼睛,全然不知,宋墨的心头血飘荡着在她耳后落下花瓣一样的痕迹。
当她再醒过来的时候,一个少年站在旁边。
小少年长得很是俊俏,又有些眼熟。
窦昭挠了挠头,挠下一方锦帕,不明所以。
小少年慢条斯理道:“终于醒了,你看书看的痴了,一头撞在镜门上。”
窦昭抬头看向镜子,确实有一块碎裂之处,她额头上也有伤痕,更加惊奇的是她仿佛在陌生的躯体内。
一切恍惚到,小时候的样子。
原来人死之后是这种感觉?
还没等窦昭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妥娘和母亲赵谷秋归来,赵谷秋心疼女儿受伤的额头,目中泪光盈盈,把人抱在怀里轻哄。
相别二十余年,哪怕是只能在梦中相遇,随着她长大成家,已然忘记母亲音容笑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