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画沉默片刻,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百诺这番话,但她知道自己得说点什么,在真情流露之际的沉默是最容易刺伤人的利刃,不管过去她无意或有意的举措有没有刺伤百诺,至少此刻她希望百诺的开心能够延续下去。
“百诺,我不是说不爱你,”蓝天画很缓慢地组织着语言,她仿若回到高考场上面对没把握的考题绞尽脑汁的时候了,“恰恰相反,在低谷的时候在一度绝望地觉得活不下去的时候我一直都是靠你挺过来的,我爱你这点母庸质疑。”
“但我担心我能给出的爱并不是你想要的爱。百诺,我们是青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很难分清我对你的爱到底是爱情居多还是亲情友情居多。”
就像在很小,她才刚明白什么是爱的时候可以很理直气壮地抱着百诺来她家玩的百曼说:“百阿姨,我要和百诺结婚。”
她妈擦干净手随手给了她一个暴扣:“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么是结婚么你就要和人家小诺结婚,还有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妈!”被暴扣了的蓝天画委屈捂住额头,“我不小了!你和爸爸因为爱可以结婚为什么我不可以!”
百曼笑了,她蹲下身子摸摸蓝天画的头问她:“为什么天画会觉得自己爱小诺呢?”默不作声的百诺也竖起耳朵,清澈的紫眸里倒映出好奇。幼儿园的课程的确教了小豆丁们什么是爱,但明明那堂课时坐她旁边的天画在睡觉。
“老师说了,爱一个人就是想要对她好,想要照顾她。”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蓝天画嘀咕几句后一脸正气道,眼神坚定得好似要入党,“我想对百诺好也想照顾她。”
百曼挑了一下眉头:“我可不会随随便便就把小诺交给别人哦。这样吧,天画先带小诺去玩好好表现一下,等做好饭我们喊你们吃饭可以吗?”
“好耶!”蓝天画撒着欢拉着猝不及防的百诺就往院子外跑了。而百诺在被拉着往外跑时回头看了百曼一眼,小小的眼神里充斥着大大的问号:妈妈,你就这样把我给别人了?
那个时候童言无忌,无论是大人亦或者长大后的自己都未曾把那句话当真,但是这个时候不同。说出口的我爱你不仅仅是“我爱你”,而是承诺,而是一份一旦接过就要负责的枷锁。
“你也知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啊。”百诺转身握住蓝天画的手,面上的笑很是晃眼,“这样不好吗,这说明天画一直在爱我不是吗?”
青梅最大的优势不就是在这吗,我在还没懂得真正的爱是什么的时候就已经在爱你了。
“无论是什么,天画给的就是我喜欢的。”清浅的吻落在唇边,百诺的声音温柔缱绻,呢喃的话语亦是情人间的蜜糖。
十分钟后,百诺翻箱倒柜没在家里找到除了半块干瘪的面包之外的任何可以饱腹的东西。她手拿着面包看着蓝天画,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来的路上没饿着,到地方了反而要挨饿了?
“呃……我包里应该还有点吃的。天画,我包你放哪的?”百诺努力回想了一下后觉得她们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枕头下压着的。”蓝天画觉得脸上的温降的差不多后她拉着百诺出了门,走过几间屋后礼貌敲响门,“别抢救了,吃东方末的算了。我们搞快点,他应该还没吃完。”
“会不会不太好?”
蓝天画一脸凝重地做了牺牲:“大不了他骂我的时候我不还口。”
“……还得是你,天画。”
叩开门,东方末知晓来意后骂骂咧咧把白菜汤端了出来:“这个点了来找我要饭吃?你一个人跑出去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还有个我呢?得了吃吧,再晚点来你两就吃我的洗碗水得了。”
还好他身上带了点钱,足够买点蔬菜回来改善一下生活。不过按他今天听到的说法后面就没这么好的吃了,土地被污染肉类被感染,现在能吃的都是老本,如果不解决早晚有一天会坐吃山空的。
“你们之后打算干什么?”给两人各盛碗后东方末开门见山地问,“我找到了新差事,巡逻以及定时定点清扫附近的游荡丧尸保证基地安全。”
百诺道:“我还是干老本行。你注意点安全,虽然有阻隔剂但是要求苛刻。”
“我么,”蓝天画翘了翘椅子,和百诺对视一眼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先看看吧,我的老本行大概现在也用不上。毕竟计划经济了,我需要拉的投资老板们不死也快变异了吧。”
东方末瞅着她两个啊,默默把椅子拉远了一点,冷不丁问道:“你们在一起了?”
蓝天画难以置信:“?你一个大男人还有姬达不成?”
东方末无语地抽了抽唇角,下达了逐客令:“姬达不姬达不知道,但你两这眼神都快拉丝了,比在车上的时候还要腻歪。快走快走,回你俩自己那腻歪去。”
被撵出来后蓝天画偷偷朝东方末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被百诺无奈拍了一下。自家女朋友平时好好的,一跟东方末杠上两个人就原地小孩化,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算了,不知道该怎么说就不说了,省得一会儿还得被天画倒打一耙说她凶。天地良心,她百诺从来都没凶过天画,一直以来都是她被天画凶好吗。
“在想什么?”蓝天画拨弄了一下百诺额前的碎发,颇有些不满,“是什么东西让我亲爱的小诺不看着女朋友而是自顾自发呆沉思?第一天……”
百诺掌心向上滑进蓝天画掌心内,同她指尖相扣,柔软的唇肉带着不满轻轻咬了一下内侧。
“你怎么跟个猫崽子一样老爱咬我?”蓝天画不解,但这不妨碍她享受百诺的主动。
“这叫制服天画的一百零八招中的其中一招——亲她。”百诺哼了一声,“你每次叫我小诺嘴里都吐不出什么好话,我提前制止一下。”
蓝天画哼哼唧唧表示完不满后偏头看了眼窗外的夕阳估算了一下时间:“现在时间还早哎,你困不困?”
百诺摇摇头:“不困。这几天审讯室里待的两眼一睁就想着睡觉了。天画困了?”
“没有。我们要不去找东方末打扑克吧,反正时间还早。”说干就干,蓝天画兴冲冲地拉开柜子翻找了一下从一堆自己收拾时随手丢进里面的杂物里翻出了一盒扑克牌,拉上百诺再次叩响了东方末的门。
“你们最好有事。”
蓝天画举起手中的扑克牌,兴致勃勃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诶,你会不会斗地主?三缺一哦。”
东方末的表情几经变化后让开一条道:“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输了有啥惩罚吗?”
“到时候赢家提嘛,暂定暂定。”蓝天画打开盒子取出扑克牌娴熟地洗着牌,牌面在她手中几次打乱重组后她把牌放到桌面上,“你们谁来端哈?”
百诺随手捻起一叠后翻起一张牌,是小王。蓝天画挑眉:“这运气可以哈,这下可以确定地主有王了。”
蓝天画从最低下抽出三张牌后将剩余的牌依次发下来。百诺是地主,她清好手里的牌后将底牌翻了出来,是J、8和2,看完后她不动声色地挑挑眉看向蓝天画:“赢家可以对输家提要求对吧?”
蓝天画不太明白百诺的用意但还是回答道:“从规则上来说是可以的。东方末,百诺她牌一定很好。等等,娱乐赛不准记牌算牌啊。”
想起以前过年时和百诺打十局无一局胜利的惨况,蓝天画紧急避险,连忙提出这个要求。百诺算牌记牌本事一流,东方末看起来怪聪明的大概也会,不能就自己记不住算不来啊。禁了,这些通通禁了。
“还用你说,”东方末看看自己稀碎的牌在看看旁边队友的不争气样儿,觉得抢救成功的概率不高,“百诺她装都不装了,她应该有炸。你有没有……”
“够了啊,你俩是觉得我聋掉听不见了吗?”百诺无奈打断,抢在东方末和蓝天画把他们的牌交流完毕算出她的牌之前出牌了,“顺子。”
“345678910JQKA,”虽然知道他们打不起也没炸弹,但出于对对手的尊重百诺还是问了一句,“要不要?”
蓝天画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百诺手中的牌一下子少了那么多,她咬牙切齿:“要,要不起!”
“你这都顺完了我还能出个啥?从4顺到2吗?走。”东方末无奈叩了三下桌子示意百诺继续。
“也不是不行?”百诺抿唇一笑,“三个二带对七。”
“……走。”蓝天画和东方末对视一眼,继续敲桌示意要不起。
“哈,王炸。”百诺挑眉将自己最后一张牌明示出来,然后抱胸靠在椅背上,一副胜券在握随便折腾的样子,“报单~”
蓝天画看着桌上的那张八格外刺眼,分明没个人脸但莫名觉得开了嘲讽,自知完全没了赢的可能后蓝天画摆烂地把牌一明:“过过过。可恶,我一张牌都没出啊。”
东方末无语地把牌明了,恨铁不成钢道::“谁不是?我最大的是K,连张A都没有你叫什么呢?你好歹有三个A一张2。真的是,蓝天画你洗的啥子牌,撒开你爪爪我来。”
“行行行你来,我看你能洗多好。”蓝天画收回收拾牌的手,抓住百诺的手到处摸开始做法,“运来,运来,运从百诺身上来~”
“别闹,痒。”百诺被摸的心里痒痒的,想要收回手但没扯动,只能作罢转念打起自己的小算盘,“天画,我赢了。”
“嗯?”误会百诺是在求夸,蓝天画郑重地腾出一只手拍拍百诺肩膀,“我看到了,赢的特别漂亮,就是如果不是赢的我就更漂亮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又不是小孩子了,”百诺哭笑不得,但得承认她还是挺受用的,“我的意思是,作为输家,我回去后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好。”
得到满意的回答后百诺把注意力转回扑克牌,这一次她端出个2,也依旧是她的地主。一把连对顺子飞机出下来,百诺唇角的笑容扩大了点,带着点孩子气般的炫耀意味百诺把手中仅剩的两张牌在东方末和蓝天画眼前晃了晃:“要不要?我可是报双了哦~”
蓝天画仇大苦深地盯着百诺出的三个K三个A分别带5和9,敲桌子的动作都带上了沉重:“……过。早知道我就不那么早炸了。”她的四个四和王炸在牌局进行没多久就被百诺虚晃一枪给骗出来了,只能寄希望于东方末了。
“别看我,”东方末盯着队友殷切期望的目光敲了三下桌子,“我没炸,除非你现在给我张J让我凑出个炸来。”
蓝天画喜出望外:“啊,我还真有!”
“不允许耍赖!不要当我不存在好吗?”百诺盯着对面两个人,目光好似冷箭,如果要作弊她就一人一箭刺死算了。
“啧,得得得,过。”
“对二。”百诺笑眯眯地把牌潇洒甩在桌上,“我赢了。”
“我弄不懂,我两个炸还能让百诺赢这是为什么?”蓝天画抱头痛哭,“可恶可恶,百诺你一定开了!”
“那是因为你好骗。”东方末没好气道,他的胜负欲也是被激起来了,“百诺一个平A你把大和闪全交了怪谁?再来,我不信我赢不了百诺。”
“我哪里知道她还留了一手?”蓝天画一边哭唧唧一边洗牌,这一次她不让百诺端了,转向东方末,“你来。”
这一次是蓝天画的地主,起手她觉得不易出太大先把吊车尾给搞掉,于是她出了张三,然后百诺的一声“K”给她搞懵了。不是姐妹,这张三犯了天条吗?你要这么压它。
东方末不服气一般出了张二:“百诺你别跟我抢,我能走完。”
“我也能走完。”百诺嘟囔一句还是没抢了,等到东方末还剩最后一张牌时百诺一手炸弹下去,把捧着19张牌的蓝天画和东方末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东方末黄豆无语表情:“别搞啊,百诺你要是给蓝天画喂牌我看我们也别打扑克了,上外面咱两单挑去算了。”
“别急嘛,反正你是我下家,”百诺慢悠悠道,“我只是证明一下我也能走完。”一连串顺子打得蓝天画眼里没光后后她缓缓打了张三喂给东方末。东方末哼了一声后把手中的二出了,环胸翘着椅子。
“我就说嘛,我的实力肯定是没问题的。”证明了自己实力的东方末好不得意,“come,谁洗?”
“我来吧。”百诺接过牌,右手执牌,用拇指、食指和中指将牌一分为二,向左侧钩动接着在左手执牌,用拇指、食指和中指将牌一分为二,向右侧镰动,一套连招下来洗的花里胡哨的。
“够了你们两个!士可杀不可辱!”鲁迅曾言人不是在沉默中灭亡就是在沉默中爆发,蓝天画选择了爆发于是她愤然拍桌而起,“今天我不把你们两个赢个遍我不下桌!”
“哟,宣战了?”东方末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弯起胳膊用肘部捅了捅百诺,“你女朋友好像要气炸了,你不打算让让?”
“一会儿我在哄哄就好了。打牌的时候我真让了她她得气的更炸,觉得我这是瞧不起她。”百诺深知自家青梅是个什么德行,蓝天画要赢就要赢的堂堂正正的,故意输的话只会让她更气给人安上更大的罪名。
接着几把都是东方末地主,一般都是百诺和东方末较劲了,当然蓝天画也会找准机会偷家偷偷走完了,让东方末气的捶胸顿足。这一把,到了百诺地主。
“报双。”百诺把牌反扣在桌面上,抬眸看着对着牌面沉思的蓝天画。
“能打,对二。”东方末思考了一下后还是选择截下来,他不赌百诺手中的牌是什么。虽然哪有赌狗天天输但不赌更好。
蓝天画和百诺依次过后东方末试探性地打出了个五,百诺勾勾唇角露出了个笑,打出了二。
“报单。”
“炸!”小王在蓝天画手里,大王不确定在东方末那里还是在百诺手上,于是她谨慎地选择炸了然后开始出对子。
然而东方末不接她的对子,一直喊过。蓝天画急的恨不得上手扒拉东方末的牌替他出了,对三也不接你要干嘛!她对子也没多少的,尾巴还掉着呢。
“小王。”终于,她为数不多的对子出完了,蓝天画也只剩下三张牌了只能出个最大的试探一下。
百诺微微一笑,手一松牌轻飘飘地落在桌上,翻过来的牌画着大王:“抱歉,大王。”
“……”蓝天画看着自己手里剩下的A和J,如果百诺手里没有大王的话这把稳赢,二已经出完了她的A是能收场的,可惜,“东方末,你没有对子吗?你没看见我的暗示吗?”
“我最大的对子是对三,你眼睛就算眨爆了我也没办法接啊。”东方末亮出自己还剩下的四张牌,分别是对三、9、K。
“还来吗?”百诺无辜地眨眨眼,假装这么多局下来只输了一局的人不是她,而且那局还是蓝天画预判失误才导致她输的。
“不来了不来了,被你打的落花流水了。”蓝天画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你拿着最大的只是一对二的地主也能打赢,太没悬念没意思。你真没算牌记牌吗?我怎么感觉我有什么牌你都知道。”
百诺摇头,伸手勾勾蓝天画的手指:“这不需要算也不需要记啊,你的牌东方末也能猜到,因为表情很明显啊。”
“……我下次要禁止面瘫参与了。”蓝天画叹了口气,撑了一下百诺的肩膀后起身,“走了,回去吧。你不是还有问题要问我吗?再见东方末。”
东方末挥手送客:“嗯拜,你们可别再折返了,我不会开门的。记得把门带上啊。”
“晓得咯。”
回到家把门锁好,蓝天画抱胸看着百诺:“说吧,什么问题?”
“这是个困扰我很久很久的问题了。”百诺做了个深呼吸,直视着蓝天画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点细节,“天画,为什么讨厌我?”
“初中的时候,我做错了什么才会让天画觉得最讨厌我了?”
——
要是我会打麻将,我就要让百诺东方末凯风蓝天画搓麻将了,旁边沙曼观战,要忍不住开口时被一个眼神杀了:观棋者不语,观麻将者应如此。
沙曼(跃跃欲试):菜,起开,让我来。
天画:关于在一起第一天女朋友就在打扑克时把我杀的片甲不留的事情。现在就敢这样,我都不敢想她以后要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