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化（六）

沈秋秋擦完最后一点蛋液，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炬扫过众人：

沈秋秋“你们口口声声说他是妖，可你们之中，谁没受过缉妖司的庇护？谁没在妖魔作祟时盼着他出现？”

她指着方才扔鸡蛋的人，声音陡然拔高。

沈秋秋“如今不过听了几句谣言，就把昔日恩情抛到脑后，对着曾经保护你们的人扔鸡蛋、吐口水吗？”

沈秋秋的话像石子投入湖面，激起一阵骚动，有人面露愧色，却仍有人嘴硬：

路人“那又怎样？他现在就是妖！”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沈秋秋的怒火。她深吸一口气，原本漆黑的眼眸骤然染上金色，像两簇燃烧的火焰，亮得惊人。

随着她抬手的动作，一道巨大的金色法阵从众人脚下缓缓展开，繁复的纹路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将整个天香阁照得如同白昼。红色的法力在她指尖游走，带着灼人的温度，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无形的威压，让众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裴思婧挡在她面前：

裴思婧“小秋，冷静。”

一滴泪落下，那泪水里，有委屈，有愤怒，更多的是对眼前这群人的失望。她明明只是想保护卓翼宸，明明只是想讲个道理，可为什么这么难？

沈秋秋“裴姐姐，你让开……”

沈秋秋看着裴思婧，又回头看了眼卓翼宸，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她可以忍受别人的污蔑和指责，可她不能忍受任何人欺负卓翼宸。他已经那么难了，她怎么能再让他被这些人如此羞辱？这些人凭什么？凭什么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伤害他？

裴思婧让她冷静，可她冷静不下来。谁都可以被欺负，唯独卓翼宸不行。哪怕要与全世界为敌，她也要护着他。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无比清晰，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她似乎越来越理解离仑对她的偏执。

她轻轻推开裴思婧的手，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坚定：

沈秋秋“有些事，忍不了。”

路人“妖啊！大家快看看！沈家大小姐也是妖！”

沈秋秋眼眸中的金色却像烙印般刻进了众人眼里，方才还在叫嚣的人群骤然死寂，连呼吸都仿佛被那道威压扼住。

甄枚“卓统领，你们要找的人，是不是在那里啊？”

傲因出现在二楼，很快逃离了。

沈秋秋“傲因！”

裴思婧“小秋！”

沈秋秋和裴思婧直接冲上二楼，文潇和赵远舟紧跟着也追上了二楼，他们心中急着要抓住傲因，还卓翼宸清白。

英磊带着卓翼宸离开，人群拥挤，谩骂声不绝于耳，曾经被奉上神坛的少年，如今被他们踩在脚下肆意践踏。

就在这时，街角突然传来几声响亮的铜锣，伴随着清脆的吆喝穿透了天香阁的混乱：

沈父“沈家舞狮班在前街送福利喽——！”

一个洪亮的声音隔着老远喊过来，带着深重但喜气洋洋的调子：

沈父“凡到跟前的都能领碎银子！小孩还能摸狮子头讨个彩头！前二十名更有金锞子拿！摸摸狮头，晦气全消喽——！”

路人“金锞子？”

恐慌在实实在在的好处面前迅速退潮。有人先是犹豫地停下脚步，最终推开身边的人往门外冲：

路人“去晚了就没了！”

二楼的回廊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阴影里，走廊尽头的窗户大开着，两人的追逐已经到了后巷。

沈秋秋“跑啊，怎么不跑了？”

沈秋秋的声音带着一丝喘息，却异常冰冷。傲因在一扇窗前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

沈秋秋“这都是离仑计划好的，是吗？让你变成卓翼宸行凶，诬陷他，让世人唾弃他。”

傲因不怀好意地笑：

傲因“你现在懂了吗？”

沈秋秋“懂什么？”

傲因“懂离仑。”

傲因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傲因“你今日为了卓翼宸，不惜暴露身份，哪怕被人当成妖，也要护着他。你说，离仑看到这一幕，会是什么心情？”

傲因“你心疼卓翼宸被人践踏，受尽委屈，所以你忍不住。可离仑呢？他看着你一次次为了冰夷族身陷险境，看着你为了一个随时可能给你带来杀身之祸的人，一世世舍弃生命，他又何尝不心疼？”

傲因“你以为他对你的执念是凭空来的吗？你是他亲手养大的，可花开无果。他只是不想看到你受伤，不想看到你为了一个狗屁血契委屈自己！”

傲因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傲因“你现在体会到护着一个人的滋味了吧？那种明明知道前路凶险，却还是想把他护在身后的冲动，那种看到他受委屈就恨不得替他承受的心情……离仑对你，就是这样。”

傲因“你说，他怎么舍得你受伤？怎么舍得你死？他不过是想把你护在自己的羽翼下，让你永远不用面对这些肮脏和危险，可你偏偏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