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南门的喷泉正喷着水,阳光洒在水珠上,杜尚穿着白色T恤,背着个鼓鼓囊囊的运动包,他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蒋荞楠一个人走来,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杜尚“就你一个?”
蒋荞楠走到他面前,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帆布包的带子,声音有点闷:
蒋荞楠“杜尚,对不起啊,我哥他……来不了了,我妈让他在家做物理卷子。”
杜尚哦了一声,倒没怎么生气:
杜尚“阿姨管这么严啊?先坐吧,我带了群山那边的野枣干,你小时候挺爱吃的。”
两人在长椅上坐下,杜尚从包里掏出个玻璃罐,拧开盖子递过来。枣干的甜香漫出来,蒋荞楠捏了一颗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让她鼻子有点酸。
杜尚“楠楠,小时候说好了要写信的,我以前给你写过好几封呢,你都没回。”
蒋荞楠的手指顿住,声音轻轻的:
蒋荞楠“我写过的,写了好多封。每次想寄出去,我妈都拦着,说耽误学习。后来我把信藏起来,可……慢慢就找不到了。”
蒋荞楠“我哥也写过,我们都没收到过你们的信。后来才知道,可能都被我妈扣下了。”
杜尚愣住了,随即皱起眉:
杜尚“为啥啊?”
蒋荞楠“我妈不想让我们再跟群山有牵扯,说耽误学习。有一次,我跟我哥偷偷攒了钱,坐大巴回去过,就快到了,被我妈开车追上来,硬拉了回来。”
她记得那天妈妈的脸色,很可怕,回家后把她和哥哥关在房间里,说:
梁虹飞“再敢自己跑回去,以后就永远别想再踏进群山一步。”
杜尚沉默了好一会儿,罐子里的枣干好像突然没了香味。他看着蒋荞楠泛红的眼眶,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跟小时候一样,带着点莽撞的温柔:
杜尚“嗨,多大点事儿。”
他咧嘴一笑,眼角又扬起熟悉的弧度,阳光落在他脸上,亮得晃眼:
杜尚“现在我不就来找你们了?等余樵他们来了,咱们几个凑齐了,照样能玩得开心。”
他从包里掏出个小本子,翻开,里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简笔画:
杜尚“给你的。”
杜尚的耳朵有点红,挠着头笑:
杜尚“本来早该给你的,拖到现在了。”
蒋荞楠“这是……”
蒋荞楠的指尖轻轻抚过纸面,铅笔印子已经有些淡了,却能看出画时的认真。
杜尚“小时候答应你的啊。你那时候总说,想把群山好看的东西都记下来,可又认不得几个字。我就说,我画给你看,等攒够一本,就当书给你读。”
她一页页往后翻,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着。有院子里的桃树,枝头画着几个圆滚滚的红桃,旁边歪歪扭扭写着个“桃”字;有山脚下的小溪,水里画着波浪线,旁边戳着个小人,是余樵在摸鱼,裤腿卷得老高;还有他们几个蹲在屋檐下看蚂蚁搬家,每个小人的脸上都画着圆圆的眼睛,透着傻乎乎的认真。
最后一页画着个小房子,房子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箭头,上面写着几个字,正是当年杜尚写给她的那个地址。
蒋荞楠“谢谢你,杜尚。”
她吸了吸鼻子,笑得露出那颗小虎牙,然后小心翼翼把本子收进包里。
杜尚“对了,你现在上初二了吧。我听转学时的老师说,一中的初中部和高中部挨得近,你是不是在那边?”
蒋荞楠“嗯,不过我在初三。”
杜尚“初三?”
杜尚眼睛瞪得溜圆,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杜尚“不对啊,你比我小两岁,我今年上高一,你按理说该上初二才对……你跳级了?!”
蒋荞楠被他这反应逗笑了,点了点头:
蒋荞楠“嗯,五年级的时候跳了一级。”
杜尚“我的天!你也太厉害了吧?你们老蒋家真是,有什么天才魔咒吗?”
他说得一脸夸张,蒋荞楠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蒋荞楠“也没有很厉害啦。”
杜尚“那也很了不起啊。”
杜尚笑得坦荡,忽然凑近了些,挑了挑眉:
杜尚“不过楠楠,不管你怎么跳,按规矩,都得喊我声哥啊?”
蒋荞楠愣了一下,脸颊腾地就热了。小时候在群山,她是追在别人屁股后面追着喊“哥哥姐姐”的那一个。可现在不一样了,眼前的少年个子高高的,肩膀宽宽的,说话时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再叫小时候那些昵称,总觉得怪怪的。
蒋荞楠“杜尚……哥。”
后面那个字很轻,可杜尚还是听见了。他笑得更欢了,眼角的弧度扬起:
杜尚“哎!没听清,再来一声?”
蒋荞楠“你故意的!不理你了。”
杜尚“逗你的。跟你说正经的,以后在学校受欺负了,尽管找我。我现在也算半个省城人了,罩你没问题。”
喷泉的水声哗哗响着,鸽子在脚边踱来踱去。蒋荞楠忽然觉得,就算妈妈管得再严,那些藏在记忆里的热热闹闹,好像也没那么容易被隔开了。至少现在,有个像太阳一样的人,带着群山的风,重新站在了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