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灯暖黄的光晕落在练习册上,蒋荞楠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窗外传来两声短促的口哨,一长一短,是她和杜尚早就约好的暗号。
找她有事吗?难道是樱桃?
她心脏突突跳起来,抓起桌上的零钱就出门,路过客厅时随便找了个由头:
蒋荞楠“妈,我橡皮用完了,去小卖铺买块新的。”
楼下的老槐树下,杜尚正靠在树干上晃腿,看见她来,朝巷口努了努嘴。蒋荞楠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瞬间屏住了呼吸。
樱桃就站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穿着一身深红色校服,脚尖碾着地上的石子。五年没见,她个子高了,也变漂亮了。
蒋荞楠“樱桃姐……姐!”
蒋荞楠跑过去,声音都带了点颤。樱桃抬起头,看见她时,嘴角先扯出个浅淡的笑,可那笑意没到眼底,很快就淡了:
林其乐“楠楠。”
蒋荞楠“你怎么来了?我还想跟野云姐要你的电话给你打来着。”
林其乐“我想来看看。”
樱桃低着头:
林其乐“我就是想亲口问问蒋峤西,那些信,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也知道,对吧?”
蒋荞楠心里一沉,知道她还记着白天蒋峤西那句“不认识”。她拉着樱桃的手解释:
蒋荞楠“樱桃,你别怪我哥,他不是故意的。今天学校里那么多人盯着,如果他说他认识你,你会被传谣言的,不知道有多人编排你呢,对你不好。”
林其乐“编排我?他说不认识我,不就是怕我给他添麻烦吗?那些信里写的,在他眼里是不是也成了麻烦?”
林其乐“难道他说不认识我,就不会让我处在风口浪尖上了吗?就不会让别人伤害我了吗?他可以直接告诉别人,说我们只是朋友,莼鲈只是只兔子。”
蒋荞楠“不是的!”
蒋荞楠急忙摆手。
蒋荞楠“他后来找你了!放学后就去找了,在海边看见你没事他才走的。他跟我说,怕你一个人在省城出事!”
樱桃愣住了:
林其乐“他找我了?”
蒋荞楠“真的!他回来后一直问我,你会不会怪他。他说那句话太伤人了,后悔得不行。樱桃,我哥心里其实不是那样想的。他是怕你被人指指点点,才故意说不认识你的。”
巷口的风卷着落叶飘过,樱桃望着远处昏黄的路灯,好半天才轻轻“嗯”了一声,只是那声“嗯”里,听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也许,她想要的,应该是蒋峤西的一个道歉吧。
杜尚“别在这儿杵着了,我带你们兜兜风?”
杜尚拍了拍他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自行车。
余樵已经推着车过来了,后座擦得干干净净。蒋荞楠犹豫了一下,还是被樱桃半推半送上了杜尚的车。
马路上的风带吹得人头发乱飞,杜尚蹬得飞快,蒋荞楠在后座笑得直不起腰,偶尔回头看,余樵骑得稳稳的,樱桃的头发被风掀起一角,她似乎开心了一些。
几个人来到了海边,杜尚捡了个贝壳,往蒋荞楠手里一塞,突然开口:
杜尚“樱桃,你干脆来省城上学吧。”
樱桃愣了愣:
林其乐“我……我在山里挺好的。”
杜尚“好什么好?不是你需要我们,是我们需要你。”
余樵嗤笑一声,踢了杜尚一脚:
余樵“别在这儿肉麻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杜尚转头瞪他,又凑到蒋荞楠耳边小声问:
杜尚“我很肉麻吗?”
蒋荞楠“嗯……是有一点点。”
杜尚作势要挠她痒,闹得蒋荞楠直躲,余樵在旁边看着,嘴角也勾了起来。
海风带着咸味吹过来,把笑声送出去很远。樱桃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几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突然就红了眼眶。
林其乐“你们……”
她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砸在沙滩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蒋荞楠最先发现,赶紧跑过来:
蒋荞楠“怎么哭了?是不是杜尚太肉麻了?我让他给你道歉!”
林其乐“就是,都怪他,说这么感人的话!”
有些话不用说透,海风会带走委屈,而身边这些人,会把温暖一点点攒起来,送到她手边。
玩了大概半个小时,蒋荞楠才想起该回家了。海边离家属院有段路,最近的捷径要翻过一道铁栅栏。
杜尚正准备扶她一把,蒋荞楠踩着栅栏往下爬时,脚踝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稳稳托住。她吓了一跳,低头就对上蒋峤西沉静的眼睛。
蒋荞楠“哥?”
他没说话,只是稍一用力,就将她从栅栏上抱了下来。落地时蒋荞楠还晕乎乎的,就听见蒋峤西开口:
蒋峤西“秦野云说你们在这儿,我来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