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餐桌上的气氛像被冻住了一样。蒋荞楠攥着筷子,偷偷抬眼望了望对面的梁虹飞,对方正垂着眼睑喝粥,瓷勺碰到碗壁的声音格外清晰。
梁虹飞吃完饭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没看她,转身时还特意绕开了蒋荞楠坐的那一侧餐椅。
蒋峤西“走吧。”
蒋峤西背上书包,等她一起去学校。他没提昨天的事,只是自然地拿起她的书包,手指碰到她的指尖时,蒋荞楠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路口早就聚齐了群山小分队,杜尚第一个冲过来,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肉包。
杜尚“楠楠!蒋峤西!”
他嗓门大,引得周围几个路人都看过来。
杜尚“听说……咳咳,你们没事吧?”
余樵“昨天梁阿姨发脾气我们都听到了,阿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妈有时候也这样,更年期嘛。”
蔡方元“咱们也好长时间没聚餐了,要不咱们哪天聚一聚?”
秦野云靠在墙上,双手插兜,见蒋荞楠没说话:
秦野云“别围着了,先上课。”
樱桃眼神扫过蒋峤西:
林其乐“你是不是这几天要去冬令营来着?哪天有时间?”
蒋峤西点头:
蒋峤西“我都可以。”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的空气始终是沉的,却又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静,谁都没再提起那天的争吵。
蒋荞楠和梁虹飞的交集变得很少。早上她起来时,梁虹飞要么已经出门,要么就在书房里关着门;晚上她写完作业,客厅的灯常常是暗的,梁虹飞的房门紧闭,只有门缝里透出一点微光,提醒她里面有人。
有次蒋荞楠洗了水果,端到书房门口,犹豫了很久才轻轻敲了敲门。
蒋荞楠“妈,吃点水果吧。”
里面沉默了片刻,传来梁虹飞淡淡的声音:
梁虹飞“不用了。”
她把果盘放在门口的矮柜上,直到睡前再去看,水果依旧一颗没动。
蒋政试着缓和过两次,饭桌上说些单位的趣事,或者提起蒋峤西冬令营的注意事项,梁虹飞只是嗯啊地应着,眼神很少落在蒋荞楠身上。蒋荞楠有时想接话,刚张开口,就被那无声的疏离堵了回去,只能低下头继续扒饭。
放学路上的时间变得格外珍贵。蒋荞楠开始有意放慢脚步,看着夕阳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老长,听着远处操场传来的喧闹声,心里竟生出一丝不愿回家的念头。
秦野云“还不走?”
秦野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秦野云“杜尚在小卖铺那边等着呢,说今天要装货架,要不要一起去?”
杜尚家的小吃摊和秦野云家的小卖铺合并到了一起,主要是为了照顾秦叔叔的腿,这几天正忙着装修。
蒋荞楠走近了才看见,杜尚正蹲在地上,手里攥着块砂纸打磨木板,鼻尖沾了点灰,像只花脸猫。
蒋荞楠“别动。”
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还浸了点凉水,把纸巾蘸湿了。
蒋荞楠“低头。”
杜尚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就弯了弯腰。蒋荞楠抬起手,拿着湿纸巾轻轻往他脸上擦。她的动作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指腹偶尔碰到他滚烫的脸颊。
蒋荞楠“这里,沾到灰了。”
她小声说着,纸巾擦过他的颧骨,把那块黑灰擦掉了。杜尚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他突然就紧张起来,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她的睫毛很长,夕阳的余晖落在她发梢上,镀了层金边。杜尚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突然觉得脸上更烫了。
蒋荞楠“好了。”
蒋荞楠收回手,把脏了的纸巾扔进旁边的垃圾袋里,抬头看他:
蒋荞楠“怎么了?”
杜尚猛地回神,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踩到地上的钉子,被秦野云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
杜尚“没、没事!”
他结结巴巴地说,手胡乱地摸了把脸。
杜尚“对了,我烟花买好了,一会儿等你哥和樱桃他们来了,咱们去海边放烟花。”
秦野云抬了下眼皮:
秦野云“先把你这块板磨完再说。”
杜尚“哎你这人……”
杜尚嘟囔着,却还是乖乖拿起砂纸。
卷尺在杜尚手里晃了晃,他正低头核对尺寸,一个男人走进了小卖铺,是杜尚的爸爸。
他的目光落在杜尚妈妈身上时,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局促。
杜尚猛的站起来,手里的卷尺“啪嗒”掉在地上,划破了他的手指,指尖立刻冒出道血珠。他“嘶”了一声,下意识往裤子上蹭,血痕却越擦越明显。
蒋荞楠“哎!”
她拽过杜尚的手腕,先用干净的纸巾按住伤口,等血慢慢止住,然后给他贴了创可贴。
她的动作很轻,拇指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把创可贴的边缘按得服服帖帖。杜尚垂着眼,看见她长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的小阴影。
和小时候她蹲在医院走廊里,给自己递琥珀糖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