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水战局吃紧的消息传来时,肖珏正对着沙盘推演布阵。亲兵的声音里带着急色:
小兵“将军,前哨回报,敌军又增了两万人马,封老将军那边快顶不住了!”
鸣水战场的战报一封接着一封,肖珏看了眼帐内安静坐着的秋月白,眉头微蹙。那地方炮火连天,尸横遍野,实非女子久留之地。
肖珏“明日一早,直趋鸣水。”
秋月白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嫌恶。鸣水?那等血肉横飞的腌臜地,她躲还来不及,怎会主动凑过去?
可脸上却适时浮起怯色:
秋月白“将军,那里是不是很危险?”
肖珏“军情紧急,你留在此处,我已命人好生照看。”
肖珏说完便转身处理军务,再没看她一眼。
他这几日待她不算差,衣食住行都按军营中最好的备着,却再没同她说过一句逾矩的话,甚至连正眼都少看她。那双总带着审视的眼睛,像是在掂量她这出戏到底有几分真。
她要的可不是这种相敬如“冰”,既然肖珏相信那晚的事是真,那就得攥住点实在的。
夜深时,主营帐内烛火已灭。肖珏一身戎装未解,和衣躺在榻上,连日奔波加上战事压力,他睡得并不沉。
帐帘被人极轻地掀开,一道纤细的身影借着月光走了进来。秋月白赤着脚,身上只披了件单薄的外衫,长发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颈间。
她走到榻边,看着肖珏沉睡的侧脸。月光勾勒出他紧抿的唇线,连睡着时眉宇间都带着几分肃杀之气。她缓缓蹲下身,目光在他脸上流连片刻。
肖珏以为有刺客,他假意睡着,手已摸向枕边的佩剑,看清是她时,动作骤然停住,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肖珏“你在这里做什么?”
秋月白被他吓得瑟缩了一下,眼圈唰地红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顺着脸颊滚进衣领里。
秋月白“将军是要把奴婢丢在这里,再也不管了吗?那晚的事,难道将军要当没发生过?”
她一边说一边往前挪了挪,几乎要贴到榻边,身上的香气飘过来,肖珏皱紧了眉,往旁边挪了挪拉开距离。
肖珏“军中规矩严明,男女授受不亲。”
他声音硬邦邦的,可看着她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睛,心底那点愧疚又冒了出来。
秋月白“规矩?”
秋月白像是被刺痛了,眼泪掉得更凶。
秋月白“那晚您怎么不说规矩?如今事过了,就拿规矩搪塞我?我知道我身份低微,配不上将军,可……可您也不能这样始乱终弃啊!”
肖珏看着她这副模样,疑心更重。
哪有女子会如此不顾廉耻,深夜闯男子营帐?可她眼底的泪实在是太真。
他怀疑她。从她自称长公主侍女开始,他就没信过她。可怀疑归怀疑,那晚的事是真的,他肖珏从不做忘恩负义、始乱终弃的事。
肖珏“我没说不要你。鸣水战事凶险,你留在后方,等我回来。”
肖珏“起来。”
他沉声道,语气缓和了些。
肖珏“地上凉。”
秋月白却不动,只是抬着泪蒙蒙的眼睛看他,带着几分得寸进尺的委屈:
秋月白“可将军这几日都不理我……奴婢总怕,怕将军转头就忘了我……”
肖珏沉默片刻,心底的疑虑和愧疚交织着。他不信这女子全然无辜,可那晚的事终究是他对不住她。
肖珏“今夜先回去,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他终是软了语气。
肖珏“我既说了让你安心住下,便不会食言。”
秋月白见他松口,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嘴上却依旧委屈:
秋月白“将军若不嫌弃,我就在这里守着您,不用您做什么,我就想离您近些……”
她说着,竟真的往榻边凑了凑,脑袋轻轻靠在榻沿,一副温顺又可怜的模样。
肖珏闭了闭眼,终是没再赶她。帐外传来更夫敲更的声音,已是三更天了。他知道秋月白在演戏,可这戏演得太真,真到让他无法硬起心肠。
罢了,且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他重新躺下,却再无睡意,只听得身侧传来她浅浅的呼吸声,像一根无形的线,缠上了他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