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府书房,烛火摇曳,映着肖珏沉凝的侧脸。他指尖轻叩着桌面,目光落在属下刚呈上来的调案上,眉头微蹙。
肖珏“查清楚了?长公主府里,当真没有叫秋月白的侍女?”
长公主府那场大火烧得彻底,连墙基都熏得焦黑,别说人了,能辨认出的物件都寥寥无几。派去的人几乎盘问了所有可能沾边的邻人、曾经给府里送过东西的商贩,得到的结果却惊人地一致。
长公主贞礼身边的侍女换过一茬又一茬,但从头至尾,就没有“秋月白”这号人物。
秋月白……从她自称是长公主府侍女的那一刻起,肖珏便存了疑。贞礼公主的名声,京中谁人不知?那是前朝遗留的公主,皇帝念她是女子,年纪小,孤弱可怜,才一直留着她的封号,算是格外宽容了。
她虽年仅二十,但性子骄纵乖戾,睚眦必报是出了名的,只是见过她容貌的亲卫下人都被大火烧死了。曾经在府里干过活的下人只是听到她的名号,便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样的人身边,怎会养出秋月白那般拥有大家风范、仪态万方的侍女?
肖珏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这女人,果然有问题。
他想起秋月白的样子,在他面前低眉顺眼,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可他总觉得,那温顺的表象下,藏着什么他看不透的东西。
如今看来,何止是看不透,简直是处处透着诡异。
一个根本不存在于长公主府名册上的侍女,却在长公主和所有下人都葬身火海后,独独活了下来,还成了他肖珏的人。
她到底是谁?
长公主府的火,真的是意外?
这场戏,她演得倒是逼真。只是不知,她的目的,究竟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另有所图。
秋月白回到肖府时,暮色正浓。秋月白解下披风递给侍女,手里攥着个小小的锦袋,里面是从玉华寺求来的平安符。
她径直去了书房,肖珏正伏案看卷宗,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才缓缓移开:
肖珏“回来了。”
秋月白“嗯。”
秋月白走过去,将锦袋放在他手边。
秋月白“这是在玉华寺求的平安符,据说很灵验。”
肖珏没有拿,也没说话。书房里一时安静的诡异,气氛有些沉滞。过了会儿,他忽然开口,声音平淡:
肖珏“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声。”
秋月白“将军请讲。”
肖珏“关于我们的婚事。”
肖珏抬眼,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审视般的平静:
肖珏“你也知道,我双亲过世还在孝期,按例不能办喜事。”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
肖珏“但如果你着急要名分,我可以让人从简操办,虽没有三媒六聘的排场,该有的礼数不会少。”
秋月白垂了垂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她脸上没什么波澜,甚至还微微弯了弯唇角,语气温顺得无可挑剔:
秋月白“将军说笑了。孝期为重,我怎会急在这一时?”
秋月白“名分什么的,我从不在乎。能在将军身边,已是我的福气,自然该等将军孝期满了,再从长计议。”
话说得滴水不漏,一副以他为重的模样。
肖珏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些别的情绪,可她眼里只有温顺和坦然,半点异样都没有。他微微颔首:
肖珏“你能明白就好。”
秋月白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告退离开了书房。她转身的瞬间,脸上那副温顺的表情立刻淡了下去,最后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漠然。
肖珏这是在试探她?
她从火场里爬出来,可不是为了再跳进另一座牢笼。孝期也好,婚事也罢,肖珏这个人,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认。
次日午后,秋月白带着侍女在花园里散步,刚转过回廊,就听见假山后传来压低的议论声。
下人“……说起来也奇了,那秋月白姑娘到底是哪路来的?听说之前是长公主府的下人,如今倒好,竟能住进咱们肖府……”
下人“谁知道呢?怕不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你看她平日里温温柔柔的样子,指不定背地里多会勾人呢。”
下人“咱们二公子是什么人物?封云将军,战功赫赫,她一个身份不明不白的,哪配得上?依我看啊,就是个想攀高枝的……”
后面的话没说完,假山后突然没了声息。
秋月白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慢悠悠地转了出来。阳光落在她脸上,映得那双眼睛亮盈盈的,看着竟有几分纯良无害。
秋月白“各位说得热闹,是在说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