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白搬进主院第二日,晚膳后肖珏在廊下站着,见她端着茶过来,忽然侧身拦住她。
秋月白“将军?”
秋月白停住脚,茶盏在手里微微晃了晃。肖珏目光在她脸上转了圈,忽然开口:
肖珏“你说你原是长公主府的侍女?”
秋月白“是。”
她应得干脆。
肖珏“我倒瞧着不像。你的言行举止,容貌气质,不像是伺候人的,倒像是个被伺候的。”
秋月白“多谢将军夸奖。许是在长公主府待久了,学了些皮毛罢了。”
肖珏“哦?”
肖珏往前一步,逼近她几分。
肖珏“说起贞礼公主,倒是久闻其名。听说她性子娇纵乖戾,睚眦必报,在她府里当差,想必日子不好过吧?”
这话问得直白,带着几分试探。秋月白却笑了笑,抬眸时眼底一片真诚:
秋月白“将军莫要听信外面的传言。长公主做的每一件事,自然是有她自己的道理。”
肖珏盯着她的眼睛,想从中找出半分虚假,却只看到一片坦然。他忽然没了耐心,伸手猛地将她往怀里一带。茶盏落地,清脆的响声里,她猝不及防撞进他胸膛。
秋月白“将军这是做什么?”
她声音发颤,手却下意识按在他腰侧。
肖珏“做什么?”
肖珏低头,呼吸扫过她发顶,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轻佻。
肖珏“你住进主院,不就该做这些事?”
他原想看看她惊慌躲闪的样子,最好是红着眼圈推开他,那样倒能探探她是不是真像表面这般顺从。
可秋月白只是顿了顿,忽然抬起头,睫毛扫过他下颌。她没躲,反而微微踮了踮脚:
秋月白“将军是说……哪些事?”
肖珏一怔,没料到她会接话。她眼底带着点懵懂,嘴角却勾着浅浅的笑,手指甚至轻轻在他腰侧蹭了蹭。
秋月白“比如这样?”
她忽然抬手,指尖轻轻划过他喉结。
秋月白“还是……这样?”
指尖微凉,划过的地方却像燃了火。肖珏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就见她忽然凑近,唇几乎要碰到他耳垂:
秋月白“其实将军不必试探,若你想要,我……”
肖珏“放肆!”
肖珏猛地推开她,脸色沉得能滴出水。他本想拿捏主动权,没成想反被她撩拨得心头火起。
秋月白被推得踉跄两步,她眨了眨眼,眼底浮起一层水汽,像是受了委屈:
秋月白“将军……我做错什么了?”
肖珏“收起你那套把戏!”
肖珏声音冷硬。
肖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安分些!”
她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真的怕了:
秋月白“是我逾矩了,将军息怒。”
肖珏看着她这副样子,心头那股无名火更盛。明明是他先招惹,却被她反将一军,最后恼羞成怒的反倒成了自己。
他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肖珏动身前往阙城那日,肖夫人头七还没过。承平帝只许他前往阙城收复失地,却半点兵力也不肯拨。
秋月白是主动要跟他去的,也正合了肖珏的意,这女人身上疑点太多,还需要慢慢试探。但她毕竟是女子,他特意从府里挑出四个手脚利落的侍女跟着。
肖珏待秋月白从不亏待,月例银钱给得足实。在肖府守孝时,她素衣素饰,倒不惹眼。到了掖州卫,才见了真模样。
营里多是灰扑扑的兵卒,她偏不一样。
日日换着花色衣裳,绯红、柳绿、月白,件件鲜亮。头上插着珠钗,镯子、玉佩样样不少,还偏爱在腰间、发丝缠上五颜六色的小铃铛,走起来叮当作响。人走到哪儿,那抹艳色和清脆声响就带到哪儿,像只花蝴蝶,在肃杀的营地里格外扎眼。
肖珏看在眼里,倒也没说她什么。
过了几日,营地里渐渐热闹起来,旧兵操练,新兵报名,白日里总能听见呼喝声与兵刃相击的脆响。
秋月白住的营帐在中军附近,向来安静,她也极少出去,只偶尔听见帐内传来呵斥声,混着女子低低的啜泣。
是秋月白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随后便是瓷器落地的脆响,跟着是侍女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不敢大声。
秋月白“手怎么这么笨?这玉簪尖儿划了我一下呢,若是伤了脸,你说……该怎么赔?”
侍女“姑娘饶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
秋月白“哭什么,我又没怪你。只是这双手不顶用了,留着也碍事。你说,是剁了左手,还是右手?”
侍女吓得浑身发抖,哭得喘不上气。
秋月白理了理裙摆上的流苏,笑意盈盈:
秋月白“瞧你吓的,我跟你开玩笑呢。只是下次再犯,可就不是玩笑了哦。”
帐外巡逻的兵卒听见了,都低着头加快脚步。他们都清楚她是将军的人,可想起她苛待侍女的刻薄,再看她日日打扮得招摇,脸上便露出不屑。将军待她不薄,她却这般做派,实在不值。
肖珏恰好从帐前经过,听见里面的动静,脚步顿了顿,眉头微蹙。他没进去,只立了片刻,便转身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