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法的精要，原就不是几日功夫能参透的。秋月白虽生得聪慧，过目不忘，能将肖珏教的招式、发力的诀窍一一记在心里，真要自己使起来，却还是远谈不上利落。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当“二传手”。
头天肖珏教了什么，禾晏第二天来找她，她便转口教给了禾晏。
禾晏学得极快，一点就透。往往秋月白说上一句，他便能立刻调整过来，招式愈发沉稳，枪风也凌厉了不少。
十日期限转瞬即至。
伙夫营里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士兵，几个老兵正吆喝着收注，地上堆着不少饼子，那是士兵们用来下注的筹码。
小兵“我压王霸！”
小兵“我压江蛟！”
小兵“那禾晏呢？有人压他吗？”
小兵“得了吧，别浪费饼子了！”
桌面上，押王霸和江蛟的饼子堆得像小山，压禾晏的却只有小麦的一块。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由远及近，叮铃叮铃。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秋月白缓步走来。
她今日没穿那身灰扑扑的军服，换了件火红的薄裙，腰间系着同色的腰带，衬得她身姿窈窕，肤色胜雪，随着步子轻轻晃动，腰间的银铃一路作响，晃得人眼晕。
士兵们瞬间静了，个个目瞪口呆。
小兵“我、我没看错吧？那是……秋月白？”
小兵“老天爷！他、他竟然是个姑娘？”
小兵“我就说嘛！上次看他细皮嫩肉的，哪像个糙老爷们！你们还说我瞎想！”
小兵“我嘞个乖乖……”
议论声嗡嗡响起，秋月白却浑不在意，径直走到下注的木桌前。她扫了眼桌上的饼子，嘴角勾起一抹讥诮，随即从宽大的袖口掏出一串东西，轻轻往桌上一甩。
那是一串极其精致的鎏金铃铛，上面镶嵌着细小的红宝石，阳光一照，流光溢彩，跟桌上的粗粮饼子放在一起，简直像凤凰落在了鸡窝。
秋月白“我压禾晏。”
她声音清亮，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傲气，眼尾扫过那些目瞪口呆的士兵。
校场上传来震耳欲聋的喝彩声时，禾晏正稳稳收枪。他赢了王霸和江蛟，按先前的赌约，两人恭恭敬敬的喊了禾晏一声大哥。
到了夜里，程鲤素大方的让人杀了几头羊，大锅里的羊汤翻滚着，香气飘出老远。士兵们围着吃肉，喧闹声几乎要掀翻营地。
秋月白嫌那些士兵汗味太重，才不去凑热闹。没过多久，程鲤素便让人给她一碗热腾腾的羊汤，还有两大块羊肉。
禾晏心想，他能赢，全靠秋月白的指点，这份情得谢。他摸了摸腰间系的那串铃铛，眼前不自觉的浮现出秋月白娇媚的笑脸来。
可他压根不知道秋月白的营帐在哪，犹豫了片刻，便悄悄跟在送汤的士兵身后。
夜色渐深，营地的路绕来绕去，送汤的士兵拐过一个拐角，禾晏再追上去时，人已经没影了。他正茫然地站在原地，才发现自己走到了肖珏的营帐外面。
他刚想转身离开，帐内却传来压低的说话声，隐约能听见“秋月白”三个字。禾晏脚步一顿，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
肖珏“……查了这么久，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是肖珏的声音。
飞奴“是。属下按都督的吩咐，查了所有可能与长公主府有关的人，甚至排查了京中适龄的贵女，都没找到符合条件的。”
飞奴“秋姑娘射箭带着几分皇家猎场的路数，模样又是顶尖的，可京里有名有姓的美人，属下都查了，绝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帐内沉默了片刻，肖珏的声音带着点冷意：
肖珏“继续查。一个大活人，总不能凭空冒出来。”
禾晏心里一惊，刚想悄悄退走，帐帘却唰地被掀开。肖珏站在灯下，目光锐利地落在他身上：
肖珏“躲在外面做什么？”
禾晏头皮一麻，硬着头皮走进去：
禾晏“属下……属下路过。”
肖珏没说话，目光却在他腰上顿住了。
那串小巧的鎏金铃铛，正是秋月白平日里最常戴的那一款。那铃铛被系得很牢，显然是被现在的新主人爱惜的。
禾晏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伸手捂了捂腰间的铃铛，解释道：
禾晏“这是小月月压的赌注，送我了，好看吧都督？”
小月月？
他是在挑衅吗？
禾晏“对了都督，你知道小月月的营帐在哪里吗？是她教我箭术，我才胜过了王霸，我想着去好好感谢她呢。”
……还教他箭术？
肖珏“不知道。”
禾晏“……”
帐内气氛正僵持，一串清脆的铃铛声飘了过来。禾晏像是见了救星，立刻迎上去：
禾晏“小月月，今日多亏了你，我才能赢，我正想找你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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