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知错了”三个字时,眼底更是半点悔意也无。她本就没打算在这里多耗,肖珏那点心思,她看得通透。既是真动了怒,也是借机发作,想让她收敛些性子。
可她秋月白是什么人?从来只有她想不想,没有能不能。乖乖走进这牢笼,不过是给了他肖都督面子。对付这种一身正气、偏又藏着点别扭心思的男人,就得顺着毛摸。
肖珏“她知错了?”
肖珏沉默了片刻。
他难道不了解秋月白吗?那不过是口头上的敷衍,心里指不定还在嘲笑他小题大做。可偏偏,就是这几句没诚意的话,让他紧绷了许久的神经,莫名松动了些。
牢里确实不是她该待的地方,脏、冷,还有挥之不去的霉味,哪里配得上她那身张扬的气性。
放她出来?岂不是显得自己这禁足形同虚设,更让她觉得可以随心所欲?
不放?他闭了闭眼,脑海里却又浮现出她方才在牢里那眼神。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挑衅,又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恃宠而骄。
肖珏叹了一口气。
当初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个家伙?
肖珏“备些干净的衣物和吃食,送到牢里去。告诉她,安分些,明日……我再去看她。”
飞奴应了声,心里却暗自嘀咕:都督还不是舍不得?
而牢内,秋月白听了飞奴的回话,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笑。她就知道,肖珏吃软不吃硬。这台阶他既给了,她不介意暂时顺着他。
牢里的日子算不上难熬,秋月白也不会委屈自己,有了干净衣物和吃食,便寻了处相对干爽的角落,竟也安安稳稳待足了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日中午,肖珏才来接她出去。
她歇息了歇息,饭后绕了个弯,往禾晏那边去了。
还没走到营帐门口,就听见里面一阵低低的争执。探头一看,正撞见程鲤素拉着禾晏的胳膊,似乎执意要让她脱衣验伤。禾晏急得脸都红了,连连后退,最后憋出一句自己有未婚妻,旁人碰不得。
秋月白笑了出来,抬脚走了进去。目光落在禾晏脸上,连声音都软了几分:
秋月白“晏晏这话说的,倒叫人心里不是滋味。原以为……总归是有些不同的,却不知早有佳人在侧。”
她轻叹一声,眼底像蒙了层薄雾,望着禾晏的目光里,三分失落,三分委屈,还有四分欲言又止的情意。这副模样落在旁人眼里,可不就是痴心错付的姑娘听闻心上人已有婚约,难掩伤心么?
禾晏“哎,小月月你听我解释,我……”
禾晏欲言又止。不对啊,小月月不是知道我是女的吗?我紧张什么啊?
程鲤素在一旁皱了皱眉头。
他早听说秋月白与肖珏关系匪浅,肖珏虽未明说,那亲近劲儿却做不得假,在他眼里肖珏就是喜欢人家。可眼下这情形……?
肖珏,你情敌来了!
程鲤素“呃……小月月,怀瑾没跟你一起啊?”
秋月白“都督忙着呢,你找他有事?”
程鲤素“没事没事,我就问问……”
……我就是问问你能不能想起对怀瑾的爱啊,我未来的舅母~
秋月白“晏晏,你可要好好养伤,莫让你的未婚妻伤心呐。”
她将一只素白的瓷瓶递到禾晏面前。
秋月白“这个你拿着。先前我手伤时,肖珏给的,用着很是见效,赏你了。”
禾晏刚要接过,旁边的程鲤素眼疾手快,已先一步从她手中抢了过去。他拔开瓶塞,凑近鼻尖轻嗅片刻,眉梢一挑,语气带着几分了然,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程鲤素“哟,小月月,怀瑾对你可是真的上心呀。这可是千金难求的金疮药,怀瑾平时自己都舍不得用。”
程鲤素“我记得,这么些年来,他肯拿出这药的,满打满算也就两个人。一个自然是你,另一个……”
程鲤素嗤笑一声,语气陡然带上了几分嘲讽:
程鲤素“是个白眼狼。”
秋月白“白眼狼?”
秋月白重复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禾晏“谁啊?”
程鲤素“除了何如非还能是谁?”
禾晏“你说那个白眼狼是我……是何如非?”
程鲤素话音刚落,禾晏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甚至微微拔高了些许,她脸上的平静瞬间被打破,瞳孔微缩。
这反应不大,去落在了一旁秋月白的眼里。
何如非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当年在宫中时,便常听宫人提及边关传来的捷报,其中不少都与这位年少成名的飞鸿将军有关,那时的他,是京中贵女们私下里热议的少年英雄,他和肖珏皆是承平帝口中的栋梁之材。
后来她离开皇宫遇见肖珏,再从肖珏偶尔提及的只言片语中听到这个名字时,味道却已全然不同。
那是在朝堂上与肖珏针锋相对、诬陷肖老将军的何如非,是害得肖珏平白挨了二十大板的何如非。
秋月白看向禾晏,心中有些疑惑,禾晏与何如非之间,难道有不为人知的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