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十六）

日子在杜尚的精心照料下慢慢有了温度。蒋荞楠的情绪稳定了许多，虽然偶尔还是会陷入沉默，但眼里的光渐渐回来了。他们的关系，也在那个夜晚悄然确定。

而他们的爱情，在蒋荞楠同学圈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毫不掩饰的羡慕。

同学“蒋荞楠也太幸福了吧，她男朋友对她也太好了。”

同学“是啊，每天早晚接送，陪她上自习，听说她之前状态不好，都是他一直陪着。”

蒋荞楠听着这些话，心里又暖又涩。她知道杜尚为她做了多少。他会记得她所有的小习惯，会在她情绪低落时，什么也不说，只是安安静静地陪着她，会包容她偶尔的坏脾气，等她冷静下来，再耐心地跟她讲道理。

可杜尚毕竟只是个大学生，租房子和照顾她的花销肯定不小，她自己手里的那点钱填不了多少窟窿。可他给她买的水果永远是最新鲜的，带她去吃的餐厅也从来不含糊。

直到有一次，她去杜尚学校找他，才知道杜尚一直都在做兼职赚钱。那一刻，蒋荞楠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悄悄退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胀。

可他说：

杜尚“没事，不累的，我想给你最好的。”

蒋荞楠“可我只想你好好的。你这样，我会难受的。”

她没再说下去，但心里已经做了决定。后来，他们退了房子，回到了各自学校。因为蒋荞楠要重新拿起奥数，去参加比赛，去赢奖金。她不能再让杜尚一个人承担这一切。

杜尚对她是既心疼又骄傲。

杜尚“我女朋友真厉害，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尽力就好。”

蒋荞楠笑着点头，她现在不仅要为自己活，还要为这个拼尽全力对她好的人活。

而杜尚，作为医学院的优等生，本有很多机会。学校组织的重点实验室培训，他推掉了；教授推荐的科研项目，他也婉拒了。理由只有一个：

要陪蒋荞楠。

蒋荞楠都看在眼里。有天晚上，她对杜尚说：

蒋荞楠“杜尚，你不能一直围着我转。你有你的学业，你的未来，不能因为我耽误了。”

杜尚“你的事，就是最重要的事。”

蒋荞楠“可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我能照顾好自己了。你该去做你该做的事，别让我觉得，我是你的负担。”

杜尚沉默了很久，没说话。

几天后，杜尚突然告诉蒋荞楠：

杜尚“我们学校有个去香港的学术交流活动，我报名了。”

蒋荞楠眼睛一亮：

蒋荞楠“真的？那太好了！”

杜尚“嗯，你说的对，我们都不能停下变优秀的脚步。但你要答应我，在我不在的日子里，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许胡思乱想。”

蒋荞楠“我答应你。”

杜尚决定去香港，除了蒋荞楠的劝说，心里还藏着个没说出口的念头。

或许能在那里找到蒋峤西。

这些年，蒋峤西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仅是蒋荞楠，群山小分队的每个人心里都憋着口气。他们曾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蒋峤西是那个总护着妹妹的哥哥，可他怎么就能对蒋荞楠这么狠心？

杜尚不止一次在心里盘算，要是真见着蒋峤西，非得先给他一拳，问问他这些年到底躲在哪，知不知道楠楠过得有多难。

蒋政和梁虹飞在蒋荞楠十八岁那年离了婚，家里的积蓄又在金融危机里打了水漂，蒋政每月打来的生活费也不多，蒋荞楠过的也很不容易。这些，杜尚都看在眼里，也因此更气蒋峤西的不闻不问。

学术交流的日子过得很充实，杜尚跟着团队在香港几家有名的医院轮转，他主攻神经科，对每一个病例都听得格外认真。

这天，医院主任带着他们去病房了解一位下肢瘫痪病人的治疗情况，主任边走边讲解病情，杜尚拿着笔记本低头记录，走到病房门口时，正好有家属从里面出来。

蒋峤西“麻烦让一下。”

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

杜尚下意识抬头，目光撞进对方眼里的瞬间，两个人都僵住了。

是蒋峤西。

他变了太多，黑了，瘦了，下巴上带着没刮干净的胡茬。短袖T恤挽到胳膊，露出的皮肤和被衣服遮住的地方有明显的色差，像是长期在烈日下暴晒过。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身上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沧桑。

蒋峤西显然也认出了他，眼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皱起眉，往后退了半步，像是想躲。

杜尚“蒋峤西？”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