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府赴宴（四）

孙凌的手还没挨着秋月白的衣角，手腕就被人稳稳攥住了。那力道不大，却任他怎么挣都纹丝不动。

楚昭“孙公子。”

楚昭的声音平平静静的，听不出喜怒。

楚昭“这便是贵府的待客之道？对客人的侍女动粗，传出去怕是不好听。”

孙凌见是楚昭，脸瞬间白了白，赶紧向楚昭行礼。

孙凌“楚、楚大人，误会，都是误会！”

秋月白这才松了护着禾晏的手，转过身对着楚昭屈膝行了个礼，刚直起来身子，眼眶就红了。她往楚昭身边悄悄挪了半步，声音带着哭腔，又软又委屈：

秋月白“楚大人，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我们公子眼盲，本就可怜，孙公子不光推他，还要动手打奴婢……他这是欺负人！”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瞟孙凌，那眼神里的满是得意，偏脸上还挂着怯生生的表情。

孙凌急得脸都涨红了，连连摆手：

孙凌“楚大人您别听她胡说！我就是想扶程公子一把来着，这没控制好力道，真不是故意的！”

孙凌“程公子，还有这位月姐姐，真对不住！您宽宏大量，原谅我吧。”

秋月白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

秋月白“哼，那得看我们公子同不同意才行。”

禾晏“唉，罢了，看在楚大人的面子上，我就原谅你了。”

孙凌见状，赶紧顺着台阶下，对着禾晏拱了拱手：

孙凌“程公子宽宏大量，是孙某唐突了。”

楚昭“既然误会解除了，那我便送秋月姑娘和程公子回房吧。”

秋月白立刻拉着禾晏的手，对着楚昭又福了福身，声音甜了几分：

秋月白“多谢楚大人解围，奴婢替我们公子谢过您了。”

回客房的路不算长，楚昭走在外侧，目光总忍不住往身侧飘。秋月白正扶着禾晏，步子放得极缓，垂着眼帘，倒真像个温顺的侍女。

只是那眼尾还泛着点红，看着竟有几分可怜。楚昭瞧着她鬓边沾的一片不知哪里蹭来的绿叶，忍不住抬手替她拂去。

楚昭“秋月姑娘，方才在孙公子跟前，委屈你了。”

她闻言抬头，眼里那点怯意又浮了上来，摇摇头，声音软乎乎的：

秋月白“不委屈，能护着公子就好。倒是劳烦楚大人了。”

楚昭瞧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忍不住软了软。他审视她，她却像一只怕生的兔子，眼里的光，亮得太真，不像是全装的。

快到客房门口时，禾晏忽然“哎呀”一声，像是脚下不稳，往旁歪了歪。秋月白赶紧扶稳她，转头对楚昭屈膝：

秋月白“多谢楚大人送我们回来，就到这儿吧。”

楚昭点点头，看着她扶着程鲤素往里走，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回头，飞快地看了我一眼，眼里那点羞赧还没散，倒添了点笑意。

客房窗外的叶影晃了晃，秋月白眼角余光瞥见窗纸上映过个人影。她没抬头，声音压低跟禾晏说：

秋月白“外头有人。”

禾晏“是孙府的人？”

秋月白“十有八九，既然他想进来瞧，不如就敞着门让他进。正好看看孙祥福那老东西到底想干什么。”

她转头看向禾晏，挑眉：

秋月白“晏晏，你一个人可应付得来？”

禾晏点头：

禾晏“放心。”

秋月白起身往门口走，声音高起来：

秋月白“公子，我去方便，一会儿再来。”

她故意把脚步声踩得响，走到院门口时还回头望了眼，见那窗下的人影果然缩了缩，才施施然拐进了假山后。

她刚躲稳，就见那天给肖珏倒酒的小厮溜到客房门口，左右看了看，然后走进去。

秋月白在假山后瞧着，约莫过了两炷香的功夫，那小厮才出来，却没立刻走，反倒藏在廊下的柱子后，像是在等什么。

秋月白心里了然，装作往房间走的样子。刚走到院中央的石桥上，就见禾晏跌跌撞撞地冲出来，手臂在空中乱挥，然后撞在了她身上。

禾晏“小月月！”

禾晏抓着她的胳膊，声音底底的：

禾晏“那人在我身上放了有毒的香球。”

秋月白眼睛一亮，计上心来。她“哎呀”一声，故意往旁边一歪，拉着禾晏的手没松，两人齐齐跌进了桥下的池子里。

池水不深，却足够把人淋透。秋月白挣扎着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水，对着禾晏嗔怪道：

秋月白“公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把我也拽下来了！”

禾晏也咳了两声，扶着秋月白的胳膊，故意皱着眉道：

禾晏“我……我看不见，没站稳嘛……”

秋月白扶着她往岸边走，她瞥了眼小厮的方向，人已经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