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最终首肯了肖珏的提议,允他整军备战,与乌托人正面对峙。肖珏即日便与禾晏前往城郊大营,整饬兵马,操练阵型。一时间,王府内似乎空寂了不少,而秋月白的时间,便更多地落在了楚昭身上。
这日午后,秋月白与楚昭并肩立于城内一处高阁,凭栏远眺。城中街道比往日空旷许多,百姓大多已遵令撤离,只余下巡防的兵士偶尔列队走过,脚步声在寂静的长街上回荡。
秋月白“百姓都已南迁……”
秋月白侧过头,目光落在楚昭沉静的侧脸上,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探究。
秋月白“子兰,你为何还留在这危城之中?”
楚昭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军营旌旗,眼神深邃:
楚昭“只有留下,才能看清老师究竟想做什么。”
秋月白闻言,红唇缓缓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那笑容艳极,却也冷极。
秋月白“我果然没猜错。徐敬甫把你放在这漩涡中心,替他观望风色,传递消息,甚至……必要时代他行事。”
秋月白“可你呢?我的楚公子,你心里想的,只怕是……如何将他拉下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吧?”
楚昭身形微顿,并未立刻否认。他转回视线,对上秋月白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里面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找到同类的、近乎欣赏的锐利光芒。
楚昭“老师他……所谋甚大,早已偏离初衷。”
秋月白轻笑出声。
秋月白“好一个偏离初衷。好,真好。”
她凑近一步,几乎贴着楚昭的身侧,吐气如兰:
秋月白“我就喜欢子兰你这点,看着温润如玉,心却比谁都狠。徐敬甫……他挡了你的路,还是碍了你的眼呢?”
其实,对于秋月白来说,谁害得她落到今日这般田地,她也不全然清楚。她曾是金枝玉叶的贞礼公主,一场焚尽一切的大火,夺走了她的尊荣。但没关系——
秋月白“看不惯的人,比如徐敬甫,比如何如非……既然让我们不痛快,那就没必要再喘气了。”
她抬手,用指尖缓缓划过楚昭的衣襟,动作轻柔,眼神却锐利如刀。
秋月白“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能放过一个。子兰,你说……对不对?”
楚昭凝视着她,在她眼中看到了与自己心底某些阴暗角落如出一辙的决绝与狠厉。
他并未言语,只是那双总是蕴着温雅笑意的眼眸,此刻沉静如渊,深处翻涌着与秋月白一般无二的、冰冷的火焰。
楚昭的目光久久停留在秋月白脸上,那锐利而冰冷的眼神,那谈笑间决定他人生死的漠然,还有那份深植于骨子里的高傲……这一切,都与传闻中那位贞礼公主微妙地重合。
他心中那个模糊的猜测再次浮现——眼前这个明媚妖娆、手段狠绝的秋月白,会不会就是当年从滔天大火中死去的贞礼公主?
她没有言明,他亦不追问。
有些秘密,过早掀开反而不美。楚昭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暗光,随即又沉淀为更深的平静。
楚昭“对。”
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在这个寂静的高阁上显得格外分明。
楚昭“看不惯的,碍事的,清除便是。”
他微微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目光与她相接,里面没有了往常刻意维持的温雅疏离,而是某种近乎坦诚的、冰冷的默契。
楚昭“你想要权势和荣华富贵,想要徐敬甫和何如非消失。”
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没有温度的弧度:
楚昭“而我想知道徐敬甫究竟在谋划什么,或者说,我要对他取而代之。”
楚昭“我们的目的,并不冲突。”
甚至可说完美地交织在一起。他需要她的决断和隐藏在肖珏庇护下的力量,而她需要他的情报、他的位置以及他同样不甘人下的野心。
秋月白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浓的兴趣和一种找到同类般的兴奋。她喜欢他的直接,更喜欢他毫不掩饰的野心。
她轻笑,指尖几乎要触碰到他的下巴,却又悬停住,带着蛊惑的意味。
秋月白“看来,我们会成为非常……合拍的盟友,楚子兰。”
楚昭“是最好的盟友。”
楚昭纠正道,语气笃定。他一只手伸出来,悬停在半空,像一个等待击掌为盟的姿态,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算计与坦诚的野心。另一只手则揽住了她的腰,将她与自己拉近距离。
楚昭“各取所需,互不辜负。”
秋月白看着他的手,又抬眼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脸上的笑容愈发艳丽夺目。她没有去击掌,反而就着他悬停的手,将自己的下巴轻轻搁在了他的掌心,这是一个极亲昵又极具掌控意味的姿态。
秋月白“好,互不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