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阳（九）

楚昭怔住，看向她。

秋月白“那些欺辱你的孩子……怎么能让他们还活着呢？”

楚昭的心猛地一沉。

是了，那时的他，懦弱、惶恐，像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除了默默忍受灼痛和屈辱，什么也做不了。与如今这个周旋于权谋之间、心中已埋下弑师之念的他，判若两人。

而秋月白……

她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种话，绝非空谈。她手上，必然早已沾过血。

她会武——方才拉他那一把，迅捷精准，绝非寻常女子力道。

她心狠——谈及人命，如同谈论碾死蝼蚁。

她身上谜团重重，与贞礼公主疑似，且更添危险色彩。

那么，自己在她眼里，究竟算什么？一个有趣的新盟友？一个暂时有用的工具？还是……一颗她早已布下的棋子？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迅速蔓延滋长。

那肖珏呢？她名义上的未来夫君，她依附的屏障，是否也只是她棋盘上的一子？还有那个率直明亮的禾晏……在她眼中，是否都只是可利用、可摆布的对象？

一股复杂的寒意裹挟着一种奇异的兴奋感攫住了楚昭。他应该警惕，应该远离这个美丽又致命的危险源。然而……

秋月白看着他变幻不定的神色，似乎看穿了他心中翻涌的惊疑。她非但不解释，反而嫣然一笑，那笑容妖异而迷人。

她抬手，指尖并未触碰到他，只是隔空轻轻描摹了一下他的眉眼，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欣赏。

秋月白“你在想什么呢？想我心狠手辣？你害怕我了？”

她身上，的确有种魔力。一种混合着极致美丽、极致危险和极致坦诚的奇异魅力，让人明知可能是飞蛾扑火，也甘愿在她眼中沉沦，甚至心甘情愿成为她手中利刃，为她斩开前路荆棘。

楚昭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笑靥如花的脸庞，心底那点寒意竟慢慢被一种灼热的、近乎自弃的冲动所取代。他喉结微动，最终，只是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几分认命，还有几分被点燃的疯狂。

秋月白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那其中混杂的警惕、衡量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沉溺，让她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她喜欢看他这副模样，清醒地踏入迷障，理智地分析危险，却又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楚昭“我确实好奇，肖都督与禾姑娘……可知你并非笼中雀、池中鳞？”

秋月白闻言，竟低低地笑出了声。她笑声清脆，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嘲弄，又有着绝对的自信。

秋月白“子兰，他们岂止是知道。”

她上前半步，几乎与他呼吸相闻：

秋月白“肖珏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从他决定将我留在身边的那一天起就清楚。”

秋月白“至于禾晏……她看着明亮赤诚，心里却比谁都透亮。她或许不赞同我的某些方式，但她明白，在这世道里，有时……就得用些非常手段。”

秋月白“他们非但知道，而且……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