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白重归公主之位,长公主府尚在修缮,她便暂居宫中。一连数日,她都安静地陪伴在承平帝身侧,或煮茶,或抚琴,更多的时候,是陪他对弈。
棋盘之上,黑白交错。
承平帝落下一子,问道:
承平帝“润都、季阳几场战事,肖珏与禾晏居功至伟。朕听闻……你当时也在军中?”
秋月白轻轻落下一黑子:
秋月白“皇兄说笑了,贞礼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顶多在后方看看热闹罢了。”
秋月白“打打杀杀,双手沾血,岂是我这等身份该做的事?自然是肖都督与武安侯运筹帷幄,冲锋陷阵的功劳。”
她抬眸,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钦佩:
秋月白“不过,跟随他们这段时日,贞礼倒是真真切切见识到了他们的才干与能力。肖都督用兵如神,武安侯骁勇无畏,实乃我大魏栋梁。皇兄得此良将,实乃江山之幸。”
秋月白“说起来,皇兄可别怪他们当初欺君罔上隐瞒我的身份。您也知道,贞礼公主本该在那场大火里就死了的。他们若早早暴露了我,我哪还有命活到今天,再见皇兄一面呢?”
她说着,眼圈又微微泛红,楚楚可怜。
承平帝看着她这副模样,落子的手顿了顿,目光深沉地看了她片刻,忽然问道:
承平帝“你与肖珏……你可是钟情于他?或是他钟情于你?”
秋月白闻言,掩唇轻笑:
秋月白“皇兄说什么呢?儿女情长之事,贞礼……自然是听皇兄安排的。皇兄觉得谁好,那便是谁好。”
承平帝沉默片刻,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承平帝“乌托有意求娶我大魏公主,以修两国之好。朕思来想去,众多宗室女中,唯你……身份最尊,气度最宜。”
承平帝“贞礼,你可愿为皇兄分忧,前往乌托和亲,永固边疆安宁?”
话音落下,殿内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秋月白脸上的笑容未变,甚至连眼神都未曾闪烁一下。她只是微微歪头,看着棋盘上自己已然落入下风的局势,带着点苦恼:
秋月白“皇兄棋艺精湛,贞礼又输了呢。”
秋月白“皇兄啊……能让我几个子吗?”
承平帝眸光微动,终是点了点头:
承平帝“可。”
秋月白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她伸出纤白的手指,不紧不慢地从棋罐中拈起几枚黑子,一一摆放在棋盘的关键之处。
瞬间,棋局形势逆转。
她这才抬起眼,迎上承平帝深邃的目光,脸上的笑容明媚又顺从:
秋月白“和亲乌托?好啊,贞礼都听皇兄的。”
她答应得如此爽快,如此轻描淡写。
承平帝看着她那双笑得弯弯却深不见底的眼眸,心中那丝不安却莫名地扩大了。
无情最是帝王家。他深知这一点,却还是低估了眼前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义妹。狼一旦咬住了猎物就绝不会松口,他今日这看似掌控全局的仁慈与安排,来日,必定会换来她百倍千倍的残忍回报。
秋月白笑着,落下最后一子,彻底锁定了胜局。
秋月白“皇兄,承让了。”
夜色如墨,徐府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徐敬甫那张阴晴不定的脸。白日里,承平帝竟驳回了他在鸣水开设榷场的提议,这无疑是当众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也让他心中那点本就蠢蠢欲动的念头,愈发膨胀。
下人“丞相大人,贞礼公主求见。”
徐敬甫站起身,手已按在了腰间暗藏的匕首上:
徐敬甫“她?她怎么……”
秋月白却没等传话,自顾自地进入房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秋月白“徐相不必紧张,深夜叨扰,自然是有要事相商。”
徐敬甫死死盯着她,眼中充满了警惕:
徐敬甫“公主殿下有何指教?”
秋月白“指教谈不上,只是想问问徐相,陛下要拿我去和亲乌托,这事儿您听说了吧?”
徐敬甫眸光一闪,没有作声。
秋月白“乌托那苦寒之地,我可不想去。”
秋月白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徐敬甫。
秋月白“而且,今日陛下似乎也没给徐相您面子啊。”
徐敬甫“公主究竟想说什么?”
秋月白笑了:
秋月白“我想说……徐相,这天下,难道就非得听他一人的吗?”
徐敬甫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徐敬甫“你……你竟敢……”
秋月白“有何不敢?”
秋月白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徐敬甫。
秋月白“他今日能驳你的面子,明日就能要你的命!徐相难道还想坐以待毙?”
她停在徐敬甫面前,仰头看着他,眼神疯狂而炽热:
秋月白“徐相,敢不敢……跟我合作一把?让这天下,换个主人?”
徐敬甫“你要背叛肖珏?”
秋月白“背叛?徐相这话说的可真难听。我与肖珏,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他能给我的,我已经拿到了。而现在……”
秋月白“我想要更多。我想要的东西,徐相您……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吧?”
她想要什么?财富,无尽的财富,以及掌控财富所带来的无上权力!这正是徐敬甫曾经从她手中夺走的!
徐敬甫“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信你?又凭什么认为你能成事?”
秋月白“徐相,你当年放的那场滔天大火都没能烧死我,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为什么非得是敌人呢?”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轻蔑:
秋月白“何如非他太蠢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靠他,你永远别想扳倒肖珏,更别说那九五至尊之位了。”
秋月白“你要靠他,还是要靠我?徐相,您自己好好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