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天花板吊着两台老式风扇，转得吱呀响，像随时要罢工。
窗帘半拉，阳光斜射进来，照得讲台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一片反光。
辅导员老赵把保温杯往桌上一磕，发出“当”一声：“都到齐没？”
“到——”
声音稀稀拉拉，台下却架着三台手机支架，镜头齐刷刷对准讲台。直播间标题：
【计算机系大型翻车现场——帅哥性别成谜！】
在线人数：3,247人，还在疯涨。弹幕嗖嗖往上飞：
“前排围观！”
“JK社长呢？我要看女装！”
“听说303神颜也要澄清？冲！”
方伟奇戴着口罩窝在最后一排，帽檐压得低低的，只露出一双泛红耳朵。
李文勇坐在他旁边，背脊笔直，手里转着一支2B铅笔，转得飞快。
老赵清清嗓子，对准手机镜头
“各位同学，今天开简短说明会，关于新生李文勇同学宿舍调整及性别信息更正。”
“来，文勇，到前面来。”
李文勇起身，T恤后背被汗水浸出一片深色。
他走上讲台，灯光打在他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一道细影。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这颜值！”
“男生？我不信！”
“帅哥，性别别卡太死！”
老赵把系统页面投到大屏，光标停在“性别：女”上。
“看好了啊，后台原始数据，身份证号倒数第二位是单数，男性，绝对没错。”
说完，他当场把“女”改成“男”，鼠标“咔哒”一声，清脆利落。直播间礼物狂飞：
【汽水10】
【橘子20】
【爱心*99】三、14:15评论区翻车
“改完更帅了怎么回事？”
“男生也行，我先嗑为敬！”
“社长呢？社长出来同框！”
镜头一扫，方伟奇躲不及，口罩被拍个正着。
弹幕再次炸裂：
“JK裙社长在最后一排！”
“摘口罩！摘口罩！”
老赵笑着招手：“方伟奇，上来做个证，证明李文勇是男生。”
“......”方伟奇想装死，被后排同学一把推起。
他只好硬着头皮走上讲台，站定瞬间，手臂碰到李文勇的，立刻被烫到似的往旁边挪半步。
老赵突发奇想：“这样，拿身份证比对，省得大家瞎猜。”
李文勇掏出钱包，卡片抽出一半，又塞回去，声音淡淡：“老师，隐私。”
“对对，隐私。”
老赵反应过来，连忙摆手，“那这样，提问环节，大家随便问，文勇正面回答。”
台下举手刷刷一片。
女生A：“有腹肌吗？”
李文勇：“......有。”
尖叫声掀翻屋顶。
男生B：“一百米跑几秒？”
李文勇：“十二秒八。”
口哨声此起彼伏。
沈辞州举手：“能现场做十个俯卧撑吗？”
老赵笑骂：“别闹！”
弹幕却刷疯了：“做！做！做！”
李文勇叹了口气，把背包放地上，俯身就撑。
一起一落，T恤后背鼓起又收紧，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滴，落在木地板上，溅出一朵朵深色小花。
十个做完，气都不喘。
直播间人数飙到8千，礼物遮住了屏幕。
就在大家注意力全在俯卧撑时，教室灯突然“刺啦”闪两下，灭了。
风扇也停了，只剩手机补光灯还亮着。
“跳闸？”
老赵喊，“谁去总闸看看？”
黑暗里，不知谁撞了讲台，笔记本电脑“啪”地合上，直播中断。
弹幕瞬间黑屏，观众懵了：
“咋回事？刚看到腹肌！”
“断电？我不服！”方伟奇掏出手机打开手电，一束白光正好打在李文勇脸上。
汗水反光，像给他镀了一层柔焦。两人对视一秒，同时别开眼。
黑暗中，心跳声被无限放大，
“大家别慌，电马上来。”老赵安抚。
沈辞州举着手机灯晃来晃去，灯光扫到天花板，赫然出现一只大蜘蛛，长腿张牙舞爪。
“蜘蛛！”有女生尖叫。
场面瞬间乱了，椅子“哗啦”倒了一片。
李文勇反手拉住方伟奇手腕：“往门口走，别挤。”
掌心滚烫，像刚出炉的烤红薯。
方伟奇被拽得一个趔趄，手背撞到讲台边角，疼得“嘶”一声，却没甩开。
“啪”一声，电来了。
所有人定格：
李文勇拉着方伟奇，站在讲台边；
沈辞州左脚踩在椅子上，右手比着兰花指指向蜘蛛；
老赵保温杯倾斜，水洒了一地。直播间也恢复，弹幕狂刷：
“手！拉手了！”
“截图截图！”
“JK社长耳朵红到脖子根！”
方伟奇猛地抽回手，插进口袋，眼神飘向天花板，好像那里能开出花。
老赵清清嗓子：“行，澄清完毕，散会！”
同学们哄笑，三三两两往外走。直播间最后一条弹幕：
“303×404锁死，钥匙我吞了！”
人走得差不多，李文勇弯腰系鞋带，余光看见方伟奇手背红了。
“撞疼了？”
“没。”
“去医务室？”
“小题大做。”
李文勇从口袋掏出一瓶迷你橘子汽水，瓶身冰凉，贴上去：“敷敷，消肿。”
方伟奇想拒绝，瓶口已经“叮”地碰在他手背上，凉得他倒吸一口气。
两人并肩往楼梯口走。
身后教室灯再次“刺啦”闪了一下。方伟奇回头——
讲台上的笔记本电脑自己亮了，页面跳出一个新建文档，光标一闪一闪，打出两行字：【李文勇，男，已确认。】
【方伟奇，你，准备好了吗？】屏幕反光里，出现一张模糊的脸，帽檐压得很低，嘴角勾着笑。
下一秒，文档“啪”地自动关闭，像什么都没发生。方伟奇猛地停下脚步。
“怎么了？”李文勇问。
“你……看到有人进去吗？”
“没有。”走廊空荡，只剩风扇吱呀回荡。
那两行字却像钉子，钉在方伟奇视网膜上——准备好？
准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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