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撒站在训练馆的落地窗前,看着阿洛伊斯和阿克塞尔的车消失在路的尽头。窗玻璃映出他没什么表情的脸,只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上那个针脚歪扭的护腕时,才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内斯在身后收拾着战术板,犹豫了很久才开口:“他们就这么走了……阿洛伊斯好像真的很生气。”
凯撒转过身,把护腕摘下来塞进外套口袋,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生气?他的力气都用在发脾气上了,怎么赢球。”
内斯愣了愣,没接话。他总觉得,凯撒对阿洛伊斯的态度有点奇怪,不像对其他队员那样纯粹的严苛,也不像对自己这样全然的信任,倒像是……在刻意撩拨什么。
凯撒当然知道。
从阿洛伊斯第一次红着脸冲他吼“独裁者”开始,从他明明气得发抖却还是会在训练时盯着自己的动作开始,从他把那个绣错了号码又拆掉重绣的护腕丢过来时耳根红得快要滴血开始——凯撒就知道了。
那点藏在倔强和愤怒底下的心思,像初春没藏好的嫩芽,在球场上一次次的碰撞里,在眼神不经意的交汇里,悄悄冒了头。
只是他从没想过要戳破。
对凯撒来说,足球场上只有两种人:有用的,和没用的。阿洛伊斯的那点心思,若是能转化成冲击力,转化成撕开对方防线的狠劲,那就是有用的。至于那点心思本身——无聊,却可以利用。
他太懂怎么调动阿洛伊斯的情绪了。
故意在战术板上画死他的跑位,看他气得跳脚却还是会在比赛里拼尽全力证明自己;在他拦截成功时吝啬地丢一句“还行”,看他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又很快被故作不屑的表情盖住;甚至在某次对抗时故意放慢半拍,让他抢到球,只为了看他冲自己扬起下巴时,眼底那点藏不住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
阿洛伊斯的反抗越激烈,凯撒就越清楚他的软肋在哪里。那不是对战术的不满,是对这份被操控的感情的挣扎。可越是挣扎,就越容易被激怒,越容易爆发出超乎寻常的能量——而这些能量,最终都成了凯撒赢球的武器。
就像用一根线牵着风筝,松一点,紧一点,都恰到好处。他知道阿洛伊斯想挣脱,却也知道那根线的另一端握在自己手里。
“其实……阿洛伊斯挺有天赋的。”内斯小声说,“如果他能留下来……”
“留不住的。”凯撒打断他,走到战术板前擦掉阿洛伊斯的位置,“太在意无关紧要的东西,成不了大事。”
无关紧要的东西。比如那点不敢说出口的喜欢,比如对“被利用”的敏感,比如那些在凯撒看来毫无意义的情绪波动。
他拿起外套往外走,口袋里的护腕硌着掌心。阿洛伊斯走的时候,肯定以为自己终于挣脱了,以为是自己赢了这场无声的较量。
凯撒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极淡的、没什么温度的笑。
也好。
去西班牙也好,去别的地方也好,只要那份不甘心还在,只要想起他时还会咬牙切齿地想“总有一天要打败他”,那这颗棋子就不算彻底没用。
至于阿洛伊斯藏在心里的那点甜,早在被凯撒察觉的那一刻,就被淬成了用来驱动他往前冲的、带着点苦味的燃料。
凯撒从来不需要追随者的爱慕,他只需要他们为胜利燃烧的热度——哪怕那热度底下,藏着连当事人自己都没理清的、又痛又烫的心思。
他走出训练馆,冷风吹起他的外套衣角。远处的草坪上,队员们还在按他制定的战术训练,像一群精准运行的齿轮。
少了一个总爱炸毛的齿轮,或许会暂时有点不习惯,但机器总会找到新的平衡。
凯撒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脚步没停。
胜利的路还长,他没功夫在意一颗暂时偏离轨道的棋子,心里藏着多少没说出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