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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豪族家主被铁链锁着喉咙,每走一步,喉间便渗出鲜血,在青砖上拖出蜿蜒的红痕。
抗旨的官员赤着脚,脚踝被铁镣磨得血肉模糊;最令人心惊的是,队伍末尾竟还有两名周氏子弟,周昉的侄孙周琰和门生刘闵,他们面色惨白,官袍已被鞭子抽成碎布。
兵部尚书踉跄后退,撞翻了香案。户部尚书手中的笏板"啪嗒"落地。就连一向沉稳的童禹坤,此刻也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
宋宜安缓步走下丹陛,绣鞋踏过血痕,在青砖上留下一个个鲜红的脚印。
宋宜安诸公不是要还政于陛下吗?
宋宜安那今日,便请陛下亲自听一听,他的臣子们,都做了些什么。
一名羽林卫跪地呈上供词。
宋宜安慢条斯理地展开那卷血书,朱砂批注的痕迹力透纸背。
宋宜安苏州陈氏,私吞军田三千亩,勾结漕帮截留税银…
她指尖轻点。
宋宜安哦?这里还说,陈氏每年孝敬周太傅黄金千两?
周昉脸色骤变。
“娘娘明鉴,臣实在不敢…”
宋宜安别急。
宋宜安又翻过一页。
宋宜安扬州刘氏更妙,一边抗缴赋税,一边私售军粮给北境商队…
她忽然抬眸,看向户部尚书刘崇。
宋宜安刘尚书,这刘氏家主,是你堂弟吧?
刘崇“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砖上。
“臣、臣冤枉啊!”
宋宜安最有趣的在这。
宋宜安忽然将血书一合,猛地掷在周昉脸上。
绢布展开,赫然是一首反诗:
「牝鸡司晨朝纲乱,须眉俯首妇人前。何日真龙重掌印,扫尽妖氛见青天。」
落款:周琰。
满殿死寂中,小皇帝左怀瑾忽然揉了揉眼睛,奶声奶气地问。
“母后,什么是'牝鸡司晨'呀?”
这一声稚语,像刀子划破凝滞的空气。
宋宜安还未开口,朱志鑫已大步出列。玄甲铿锵声中,他腰间长剑"铮"地出鞘三寸,寒光映在周昉惨白的脸上。
朱志鑫回陛下。
他单膝跪地,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朱志鑫就是有人觉得,您母后该杀。
小皇帝歪着头想了想,忽然指着周琰。
“哦,那这个叔叔,是不是坏人?”
朱志鑫剑锋一转,直指周琰咽喉。
朱志鑫陛下圣明。
宋宜安忽然笑了。
她伸手抚过儿子头顶的冕旒,十二串玉藻轻轻晃动,映着她幽深的眼眸。
宋宜安陛下问得好。
她声音温柔,却让满殿文武毛骨悚然。
宋宜安那陛下说,骂母后的人,该怎么罚?
小皇帝咬着手指想了想,忽然想起昨日背的《帝范》,眼睛一亮。
“《帝范》曰:'乱臣贼子,天下共诛!'”
稚嫩的童音刚落,朱志鑫的剑已彻底出鞘。
血光溅上蟠龙柱时,宋宜安捂住了儿子的眼睛。
宋宜安诸公都听见了。
她俯身拾起那卷血书,轻轻擦去小皇帝袖口的糖霜。
宋宜安陛下圣裁,乱臣贼子,杀无赦。
退朝时,雨终于下了起来。
宋宜安抱着熟睡的小皇帝踏出殿门,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嚎声,羽林卫正在拖走尸体,血水混着雨水,在丹墀上汇成细流。
朱志鑫沉默地跟在三步之外,剑鞘里的血顺着雨水滴了一路。
她忽然驻足。
宋宜安你说史官会怎么写今日?
朱志鑫看着雨幕中她单薄的背影,玄色凤袍被雨水浸透,沉甸甸地贴在身上,像另一层皮肤。
朱志鑫臣不知史笔如何。臣只知,今日之后,再无人敢言还政。
宋宜安轻笑一声,将怀中的孩子搂得更紧了些。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太极殿前的血迹,却冲不散那股铁锈般的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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