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告诉他们

奥运村医务室的灯管嗡嗡作响。

马龙站在药品柜阴影里，看着华耀把注射器飞快塞进背包。

但已经晚了。

他认得那个蓝色安瓿瓶的形状，是队医去年全运会明令禁用的止痛剂。

因为对身体很不好。

"第几节腰椎？"他一步跨到理疗床前。

华耀拽下运动服的手顿了顿。护腰边缘露出深紫色淤痕，像泼墨般从后腰蔓延到肋下。

那是决赛前一天米娅突然受惊时留下的，当时她硬撑着完成全套障碍训练才倒下。

"没事。"她试图转身，却猛地抓住床沿。

冷汗顺着鬓角滑到下巴，在下颌线积成小小的水洼。

马龙从兜里掏出药板。和上次不同，这次的每粒药片旁都画了个月亮标记。

"晚上加服一次。"他声音平静，手指却在铝箔上按出凹痕，"张继科托人在德国买的护具，明天到。"

华耀突然抬头。

走廊灯光从门缝漏进来，照见马龙左手腕上的红痕。

是看台栏杆断裂时划伤的，当时她正在暴雨中完成那个违反重力的扭转。

"龙哥。"她捏扁了空安瓿瓶，"别告诉他们。"

玻璃碎裂声里，马龙想起昨天汪顺红着眼圈问他："华耀姐每次弯腰系鞋带都要憋气，是不是？"

而张继科更直接，把新护具订单拍在他面前："德国队医说这玩意能撑住犀牛冲锋。"

米娅的呼吸喷在华耀掌心，温暖潮湿。

夜雨敲打着马厩顶棚，华天蹲在旁边给马腿缠绷带，动作娴熟得像在给自己系鞋带。

"爸来电话了。"他忽然说，"问你要不要接国家马术队总教练。"

华耀的手指停在米娅肩胛骨一处旧伤上。

那里有北京奥运会前落下的疤痕，当时她为了练习点火仪式的动作，连续两周每天摔下马背几十次。

"再等四年。"她摸出手机，屏保是张继科昨天发来的照片。

某小镇体校的泥地操场，十几个孩子骑着自行车练平衡，最前排的小女孩膝盖结着血痂，眼神亮得灼人。

华天突然解开领带。

暗红色丝绸下，锁骨位置有个模糊的纹身痕迹："看到没？英国国旗正在消失。"

他笑着拧开矿泉水淋在纹身上，"下个月就回国，和你抢队员。"

雨声忽然变大。

米娅不安地跺着蹄子，华耀把额头抵在它脖颈上，闻到干草、汗水与药膏混合的气息。

2008年那个雨夜也是这样，当时十五岁的她抱着受伤的小马驹发誓："总有一天，全世界都会记住中国骑手。"

手机突然震动。

马龙发来简讯："药放门口。PS：张继科在食堂画了套马术教学漫画。"

附带的照片里，某世界冠军正对着一堆蜡笔抓耳挠腮，桌上摊开的笔记本上写着《让笨蛋也能学会的盛装舞步》。

回国航班上，华耀把金牌塞进米娅的饲料袋。

经济舱后排，张继科和马龙正为"马术和乒乓球哪个更费腰"争论不休。

"当然骑马！"张继科比划着挥拍动作，"你试试悬空状态下控制八百公斤的..."

"华耀。"马龙突然转头，"你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