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训练基地,霜花在铁丝网上凝结成荆棘的形状。
华耀的马靴碾碎跑道上薄冰,每一步都在冻硬的橡胶颗粒上留下带血的脚印,脚踝旧伤处的皮肤已经磨烂。
"停下!"
马术教练老陈的吼声被寒风撕碎。
华耀充耳不闻,狼尾辫结满冰碴,在背后甩出细碎的脆响。
她盯着远处模糊的终点线,那里挂着布鲁姆去年世锦赛夺冠的新闻截图,德国人金发碧眼的笑脸被马克笔涂成骷髅。
"你他妈不要命了?"老陈拽住她胳膊,却被反手甩开。
教练踉跄着跌进雪堆,手电筒滚出老远,光束扫过华耀煞白的脸,下唇咬出的血痕像道朱砂封印。
力量房的铁门在身后重重闭合。
华耀把杠铃片加到140公斤时,支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躺在举重凳上,腰椎间盘突出的旧伤让每次推举都像在碎玻璃上翻滚。
"核心!"
镜子里映出她扭曲的表情,护腰的金属支架已经嵌入皮肉,在腰间勒出紫黑色的淤痕,当重量达到160公斤时,右肩韧带发出不祥的"咯吱"声。
"再来。"
她对自己说。
汗水在橡胶垫上积成小小的湖泊,倒映着天花板上摇晃的孤灯,最后一次推举时,牙齿咬碎的臼齿碎片混着血沫吐在地上。
游泳馆的水刺痛全身伤口。华耀穿着有些破的训练服跃入深水区,像枚炮弹砸碎平静的水面。
她在水下睁着眼睛,看着血丝从大腿擦伤处袅袅升起。
"不够。"
25米长的泳道,她来回游了三十趟。
直到指尖皮肤泡得发白起皱,直到救生员吹响强制休息的哨音。
趴在池边呕吐时,胃里除了胆汁还有两颗止疼药,那是昨晚咽下去的。
米娅不安地喷着鼻息。华耀跪在马厩角落,用猎刀削着特制的马蹄铁。
刀刃在月光下画出银色弧线,金属碎屑落进草料堆。
"最后一次。"
她对空荡荡的马厩说话。
凌晨三点的训练场只有幽灵般的风声回应,当1.9米高的障碍栏在月光下投下狰狞阴影时,米娅第一次抗拒地后退。
华耀用马刺狠狠一夹。米娅吃痛跃起,前蹄离障碍还差二十公分。
她在空中强行扭转身体,落地时护具爆开的皮带扣像子弹般嵌入围墙。
第七天破晓,华耀倒在沙坑里抽搐。
冻伤的指尖抓不住缰绳,视网膜上跳动着缺氧的黑斑,米娅用鼻子拱她脸颊,温暖的呼吸在晨雾中结成白霜。
"起来。"
她对自己说。
被血黏住的睫毛撕开时,看见朝阳正爬上布鲁姆的照片,那张纸在风中摇晃,最终被铁网撕成碎片。
当女队医们找到她时,华耀已经站在淋浴间,热水冲刷着遍布淤青的身体,地漏里旋转的血水像微型漩涡。
镜子里的人影瘦得脱相,只有眼睛亮得可怕,那是未被驯服的野性,是燃烧的骄傲,是孤狼对着月亮的长嚎。
正午的阳光刺眼得像镁光灯。华耀推开训练局医务室的门,把一叠数据表拍在桌上。
"肌酸激酶超标六倍。"队医抖着化验单,"你他妈——"
"闭嘴。"她扯开绷带,露出腰腹间新鲜的伤口,"打封闭。"
老针头扎进腰椎时,华耀盯着墙上世界地图。
手指划过柏林的位置,指甲在照片上抠出五道白痕。
玻璃窗外,米娅正在场地上焦躁地踱步,蹄铁在水泥地上擦出火星。
"明天。"她系紧护具,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