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管理局。意识再次回到脑海里时,艾恩说你已经睁着眼说了三天胡话。
你喉咙干涩,“我说什么了?”
艾恩哼了一声,“……妈妈你别抛下我。”
“……还有呢?”
“没了,就这一句反反复复的说。我都想去征集一个人扮演你妈妈好让你闭嘴。”
……妈妈。
“兰利呢?”
“我又不是追踪器。她把你抱回来就走了。”
你沉默地躺回床上。
呵。
妈妈。
真是……讽刺。
竟然和那天喝醉后对兰利说的话一样——至少她是这么告诉你的——妈妈你别抛下我。
你回想起失忆后几年的漫长日子,所有事情都像拼图般填补了空洞的裂隙,拼凑起你仅剩的记忆。
十二块墓碑,第十三任局长。
你发动了枷锁,但是她仍然受了伤。
那天在晚宴上,那些实验员是怎么说的来着?
“上庭传来一份资料,说枷锁好像有什么奇怪的缺陷,用在特定的人身上,语言禁止力似乎不起作用。
“真的吗?特定的人……有什么范围?”
……
“……会不会是血亲?”
“那小局长有血亲吗?我反正从来没听说过。”
“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吧,可怜的孩子……”
然后,你命令她摘掉帽子。
她没有动。
还有之前……
那架钢琴。那首曲子。那条白色连衣裙。
那种熟悉感。那些偶然翻涌起的记忆。
残次品,地底制造的一批残次品。算上原体,一共十三个。
你是她的女儿……的复制品。
那把银色的钥匙。
那个她没有躲开的吻。
那两夜的疯狂。
还有那句她坚持许久的“我不爱你”。
最后一块拼图已经被你拼好。整幅画面终于从黑暗的深海浮出水面,每一片都如此精确地托起属于自己的记忆,铸就几年来为空白的过去迷茫而痛苦的旅程。
但是,为什么是“妈妈你别抛下我”呢?
如果她曾经抛弃过你,你究竟有多爱她,才能跨越十二次人生,重新寻获了这份你自认为正常的爱?
你盯着拼图看了许久,然后一巴掌把它掀翻,碎片在你脑海中散落一地。
掌心发热,枷锁燃烧着你的胸膛,掀起海啸般的怒火。
艾恩皱着眉看向你。
安也关切地走过来,“平静些,局长,太激动对身体不好。你好不容易才清醒……”
你挥开安伸来的手,不知死活地任由怒火越烧越旺。既然她们能感受到,兰利也能感受到。
兰利。
兰利。
原来,与众不同的强烈枷锁,也是因为——你们身体里流淌着同样的血。
枷锁另一头极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好,很好。
你把我当成谁呢,兰利?
你疯狂地笑了起来。
在办公室的时候、在出任务的时候、在游乐园的时候、在催你工作自己却偷偷摸鱼的时候、在亲手给你泡咖啡的时候、在用无比温柔的眼神包裹你的时候、在说那些暧昧的话的时候,包括在床上、在无比意乱情迷的时候……
你把我当成谁呢,兰利?
你的女儿爱上了你,这你是知道的。
你却仍然那么对我。
为什么,为什么呢……
我终究……不是你的女儿,对吧?复制品永远是复制品,所以你无所谓怎样对待我,我只是一个顶着你女儿的脸的工具,或者说……玩物。
你是这样想的吧?
我亲爱的长官。
我幻想中的爱人。
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