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不曾理我,当然之前也不曾。
“他”扫视我的眼神,仍然充满陌生。
后来听父亲忧心忡忡地说起“他”,说范林锐再一次被“他”在新文化启蒙运动中的不安分而惹火了。这一次的怒气没人平息得了。
“他”才十九岁吗?
“他”已经成为这个社会的问题人物了。
连大总统都有意无意地提醒他,教化一下丞丞这孩子。
而日本政府,竟然用了“感召”这个词。
唯才我用正是日本人一贯的作风。“他”很聪明,且在学生中有不容忽视的影响力。
他们欣赏“他”,但“他”的立场──很麻烦。
-------------------------------------------------------
与“他”长达三天的谈判后,“他”的安静与不理睬彻底击怒了范林锐。
甚至就在这短短几天里,外舆竟还刊发了“他”和几位海外爱国人士联名发表的高层通信,再一次打了国内军政和日本人的脸。
感召之策被“他”搅合得鸡飞狗跳,成了个日本利诱失败的笑话。“他”的父亲宣告与“他”脱离父子关系,范林锐终于与“他”决裂了。
和“他”之前的预言一样,“他”走出了那个范家。
范林锐通知我们——是通知,不是征询──通知我们十七年前的婚约可以取消了。
父母亲这样告诉我:幸好你们并没有相爱。
然而已经晚了。我早已经爱上了“他”,从初次的对视时起,或更早,他们讲的故事中,虔诚地爱“他”。
如我十七年所盼望的,并且超乎我十七年所能的想象。
“他”激发了一个,我所不曾了解的自己!
第一次,我忤逆了我的父母。
他们强烈地震惊了,震惊于他们所不曾见过的女儿。
在他们的惊讶中,我守住了我们的牵扯。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女儿,缘何这般决然。
-------------------------------------------------------
就在那期间,一场规模浩大的学生运动袭向了我家。
日本总理大臣寺内正毅在对华政策上,改变大隈内阁武力压迫的做法,以经济渗透为主要手段,在中国攫取特权利益。
他任内两年间,诱使北洋政府接受了总额高达3.86亿元的借款,其中最著名的就是“西原借款”,他们用种种计谋把中国拖入世界大战。
北洋政府通过各项贷款,把中国的大量权益给了日本,而父亲是幕后主要的策划者。
他们的卖国行为遭到了当时全体中国人的怨恨,北京展开了一场轰动当时的学生运动、
而“他”,是学生中的代表人之一。
那一天学校人很少,教授也难得地没有出现,我躲过司机,悄悄步行回家。
出现在我面前的,却是令我难以置信的景象。
大门外,层层叠叠围满了几百名学生,门内的佣人与保镖面色惊惶地抵着大门。
学生义愤填膺地高喊着、喧哗着,那声音高亢而愤怒,掩盖了周遭的一切。
门被打开,学生潮水般涌入。
我无意识地被人流拥进院子,睁大眼睛慢慢看着周围的景象。
我不相信,这是我的家……
惯于游移的目光,被一股强烈的气息攫住,让我抬眼时,我竟看到了“他”!
而“他”回头,也讶异于“他”看到了我。
讶异什么?
“他”不知道,这是我的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