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飞声没有回答,目光牢牢锁着他,半晌,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
“李相夷。”
“毒入脑髓,心智倒退了。”
笛飞声给出了论断。
“李相夷?”
方多病咳得眼泪直流,他扶着椅子勉强站起来,满脸荒谬。
“阿飞,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他怎么可能是李相夷!”
床上的男人听到李相夷这个名字时,眉心一蹙。
他低头打量自己虚弱无力的身体,抬手搭上脉搏后,脸上血色尽褪。
“我的扬州慢!我的内力呢!”
他暴喝一声,一掌拍在床沿。
结实的黄花梨木床架,竟被他的力量拍得咯吱作响。
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双腿一软,又重重跌坐回去。
这副破败的身躯,连站稳都成了奢望。
十年第一高手李相夷,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眶都气红了,对着围上来的方多病和笛飞声怒声咆哮:
“滚开!都别碰我!”
屋内气氛僵滞。
苏小慵看着李莲花这副样子,心口一抽。
她没有上前,而是转身快步走出了房间。
方多病被吼得进退两难,求助般看向笛飞声。
“怎么办?他这六亲不认的架势,能治好吗?”
笛飞声寻了把椅子坐下,摆出看戏的姿态。
不多时,苏小慵回来了。
她端着一碗刚刚温好的汤药,小心地迈过门槛。
满屋子的火药味,在她端着药碗出现的那一刻,奇迹般地平息了。
床上那个暴躁不安的人,动作一顿,转过头,视线落在她身上。
苏小慵被他盯得心头发紧,但还是鼓起勇气,挪到床边。
“李大哥,该……该喝药了。”
李相夷拧着眉,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抗拒和烦躁。
他嘴唇动了动,一个“滚”字已到嘴边,却在对上苏小慵那双写满担忧的眼眸时,卡在喉咙里,再也骂不出口。
这女人是谁?
长得倒是不难看。
眼神也古怪,总给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苏小慵见他沉默,又将手里的药碗往前递了递,用一种近乎哄劝的语气开口:
“喝了吧,喝了身体才能好。”
李相夷瞪着她,又瞪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汁。
最终,在一屋子人错愕的注视下,伸出手,接过了那个碗。
他没喝,也没推开,就那么端着碗,与苏小慵对峙。
方多病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弹出来了。
他指着李相夷,又扭头望向笛飞声,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他他……他怎么就接了?我刚才想扶他,他差点废了我!他……他竟然认苏姑娘?”
笛飞声眼中浮现兴味。
“有意思。”
这李相夷心智退回年少,脾气又臭又硬,连他这个宿敌和方多病都认不出,却唯独对这个苏家的小姑娘,显露出截然不同的态度。
李相夷端着药碗,浑身都写着戒备。
他一手端碗,一手紧攥着床沿。
苏小慵拿他没辙,搬来一个圆凳,在他床边坐下,就这么陪着他。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瞪着,谁也不先说话。
这场诡异的对峙持续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