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衡从桌肚里拿出几本厚厚的习题递给贺还,贺还愣了一下,伸手接过。
他点开微信,看着那只懒洋洋的小猫,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对纪衡有种相识了很久的熟悉感,也不知从何而来,只觉得一切都是那样理所应当。
感受到纪衡投来的注视,他马上打开支付,问:“多少钱?”“两百。”说完他就迅速把钱转了过去,纪衡收过后,发来一个“OK”的表情。
贺还也顺手按了个“添加”就关掉了手机屏,把习题通通塞进书包。剩下几节课也是相安无事度过,四月的风吹着很舒服,晌午时,阳光透进来,贺还的座位靠窗,纪衡在一旁不知在写些什么,由于昨晚的原因,贺还很快趴桌子上睡着了。
纪衡不经意往这里一瞥,看了一会儿,起身拉上帘子继续做题,身边人醒来时,脸上有睡着时的压痕,眼神有点呆。
放学教室里只剩贺还和纪衡,陈行有事先走了,一阵电话铃声回荡在略显空旷的教室,贺还拿起手机,走远了点,按了接通,一瞬间焦急的声音传入耳畔,“小还啊,今天之漾好久都没回家,平常这个点她都在吃饭了,你帮忙在学校看看。”
他握紧手机:“好,我马上去,先挂了,您别担心。”纪衡听到时也一顿,贺还这才发觉不小心开了扩音,但他实在是没有精力管,急忙拿起书包就要冲出教室门。
纪衡也走上前,挡在他的身前:“我知道你现在很急,想必你也知道为什么……”“废话!”贺还不等他说完就想把纪衡推开,“你先听我说,这种事之前也发生过,我没想到他会再次这么冒险,但他一定是冲着我来,我也有责任,你现在单枪匹马告诉我怎么救!”
纪衡紧紧抓住他的手腕,贺还想睁开,却动弹不得,他觉得现在这个人怎么会这么固执,他望向他时,他也不再是冷冰冰的死水,而是荡漾起春的涟漪,想到贺之漾,贺还垂了眸,道:“好,你跟我一起。”
两人先去贺之漾的教室里,寻找一番无果后,奔跑在学校中大声呼喊贺之漾的名字,回应他们的只有无尽的黑暗,贺还突然停了下来,才后知后觉想到以前混混们常待的地方。
顾不上危险,对身后的纪衡喊了声:“学校后门,随安的那条街最里小巷!”
傍晚的天空上繁星点点,皎月挂上树梢,路边的路灯泯泯灭灭,看不清远处。
刚走进巷子时,就传来呜咽的哭声,“我求你,我求求你,放过我,只要你放过我之后无论你要多少钱我都会给的……”越走近那声音越清晰,纪衡对贺还道:“你现在快去报警,我进去,相信我,等会儿你别进来,我会处理干净。”
“你觉得我会信你吗?现在放过你那以后谁来放过我!”
他的声音震耳欲聋,原还在犹豫的贺还立刻拨通电话。
纪衡冲进去,贺之漾被堵在墙角无处可逃,看到他的那一刻眼里充满希望,泪水糊了满脸,纪衡看到那个背影便了然,他穿着一身黑,仿佛要跟这个漆黑的夜融为一体。
他使了劲儿朝那个黑影猛踹,随即站在贺之漾面前,那个人应是没想到,跌跌撞撞从地上站起,他的眼中布满红血丝,一身的疲惫,唯有有那流露出来的仇恨是刻苦铭心的,纪衡下意识喊了声:“林池。”
林池抬了眸,掂了掂手中的棒球棍,“纪衡,又来装大好人了是吗。”纪衡的脸隐在黑暗中,看不清此时的神色。
林池挥起手中的棒球棍,在空中带起一阵风,纪衡原没看见棒球棍就用手臂格挡,刺痛顿时蔓延全身,他咬着牙,硬是没叫出声来,林池没想到他会接下来,直到看见纪衡泛血的衣袖才慌了神,趁他愣神的间隙,纪衡用另一只手擒住林池的双手,棒球棍“咚”的一声掉在地上,拉回了林池的思绪,他刚想反抗,又被反剪,腿一软直挺挺跪在地上。
他疯狂挣扎,崩溃似吼了句:“你把周然还我!”
这是贺还进来时听到的第一句话,身后响起警笛声,他们带走了林池,并让贺之漾跟着去做笔录。贺还走到纪衡面前,本想调侃几句,这才发觉他的脸色非常难看,一片苍白,左手臂膀还在隐隐颤抖。
贺还立马撩开他的衣袖,那血跟不要钱似的疯狂往外涌,他承认看到纪衡流血的那一刻他怕了,叫了120,他扶住摇摇欲坠的纪衡,时不时就看两眼,走到街边,贺还不停地跟他说话,光晕染在他们身上,披上一层暖色。
到医院后,先是检查了一番,才说不是很严重,但是有轻微骨折,期间开了一堆药,说要天天抹但还是得住院,贺还安顿好纪衡后,跑来跑去,去随安买了吃的,可在里面挑挑拣拣,也没拿多少,随安旁边有一棵大树,参了天。
他进病房时纪衡已经睡着了,他的睫毛有些长,那双眼生的漂亮,可惜时常冷着,叫人不敢靠近,贺还帮他捻了捻被子,把一些吃的放在桌上,接着便去警局接贺之漾。
一路上两人都无话,贺还板着张脸,贺之漾也只敢悄悄瞅几眼,回到家后秦姨见是两人都回来了,便松了口气,招呼他们来吃晚饭,贺还摆摆手示意不用,进了房间,贺之漾也知道哥生气了,也不敢再多问,扒了几口饭上楼。
贺还定了一个比平常早的闹钟,觉得有点累,就关了灯沉沉睡过去。
早晨是被闹钟吵醒的,这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算了,以后还有很多个第一次。”
贺还心里这么想。
他坐起来看着窗外还未大亮的天,抓了抓头发,利索下床去了卫生间,一切准备好后,就出了们,去随安买了两份早餐,直奔纪衡所在的医院。
纪衡是被渴醒的,四周充斥着消毒水味,就立刻明白了自己到了医院,但床边没有那个熟悉的人,他的嘴巴很干,左手臂膀被绷带死死缠着,包的张牙舞爪,倒比较喜感,他慢慢坐起来,把枕头垫在脑后。
这时,门被打开,房间里终于透出光亮,贺还眼里带着欣喜:“你醒了?”纪衡点点头,贺还提着早餐,坐到旁边,拿了一杯豆浆,原想直接给他,考虑到他还是个伤患,便帮他把吸管插进去,纪衡摸到时还是温热的,“我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就随便买了点。”
贺还喝了口豆浆,“话说,那个人认识你?”“嗯。”纪衡应了声,“之前是朋友,我的朋友不多,他家里是暴发户,初三时谈恋爱,叫周然,打算一直在一起,大学毕业就结婚,但是他爸爸生了很严重的病,家底都赔完了,周然不知为何来找我表白,我拒绝了,他后面不知受到了什么打击自杀了,林池觉得是我害的她。”
看着沉默的贺还,又开口:“抱歉,说多了。”贺还这时笑着说:“他脑回路挺清奇,这种事还能挂在你头上,你的魅力跟小爷我有的一拼。”
复而正色,多了不一样的认真:“纪衡,我不是你,也做不到真正与你感同身受,不能随意批判你的过往,但你一定要带着你的毅力,拼命往前冲。”
“我们都不止于此。”
去学校后才知林池也是江阳高中的,这所高中算是个贵族,大多进来的家里都有背景,林池家里破产后,学校念在他的成绩等各个方面都很优秀,就把他留下来,其他费用都免除,若是竞赛得奖还会有补贴和奖学金。而这种事之前也发生过一次,看在没有出事儿的份上只给他记了次大过,休学一周。
但这次事情闹得很大,且相当恶劣,全校通报批评,并要求退学,天知道高三被退学是件怎样的事情,未来已经几乎打上了进厂的标签。
陈行倒是无比自责自己当时没有跟去,“还哥,我知道纪衡的事了,都怪我,呜呜……”“够了!”
晚自习放的晚,贺还去时纪衡已经睡了,眉皱着,很不安稳,半夜时他突然醒来,下意识抓住身旁人的手,“贺还?”
“我在,我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