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非自然痕迹
凌晨三点的实验室，只有角落的一盏台灯亮着。朱志鑫揉了揉酸涩的双眼，将视线从电脑屏幕移向窗外。夜空中，一颗流星划过，转瞬即逝的光芒让他想起"星火"——那颗神秘的小行星正安静地躺在他们的数据里，等待被解读。
"你该休息了。"
朱志鑫猛地回头，看见左航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杯冒着热气的液体。实验室的蓝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冷峻的阴影。
"我以为大家都回去了。"朱志鑫接过杯子，温热传递到指尖，是蜂蜜柚子茶，不是咖啡。
"数据分析才完成一半。"左航拉过椅子坐在他旁边，身上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像是刚洗过澡。他的头发还微微湿润，黑发比平时看起来柔软了些。
朱志鑫啜了一口柚子茶，甜中带酸的味道让他意识到自己有多疲惫："张极的算法确实快，但结果需要人工复核的部分太多了。"
左航的嘴角微微上扬："难得听你肯定他的贡献。"
"他很厉害，虽然方式..."朱志鑫斟酌着用词，"...非传统。"
"危险且不负责任。"左航接话，但语气没有往日的尖锐。他转向电脑屏幕，"发现什么了？"
朱志鑫调出一组光谱图："看这个波段，'星火'的表面物质反射率异常高，而且—"他放大图像，"—这些几何形状，太规则了。"
左航的眉头渐渐皱起。屏幕上，"星火"的表面呈现出几近完美的六边形图案，像是被精心雕刻过的水晶。
"自然形成这种结构的概率..."
"几乎为零。"朱志鑫接上他的话，心跳加速，"我查遍了所有矿物结晶和地质形态资料，没有匹配的。"
两人沉默地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与困惑。实验室的挂钟滴答声突然变得异常清晰。
左航突然站起身："我们需要更多角度的数据。张极的3D建模完成了吗？"
"还差最后渲染。"朱志鑫点开另一个程序窗口，"他说明天——呃，今天早上能搞定。"
左航看了看手表："现在离天亮还有三小时。你睡一会儿，我来检查这些参数。"
朱志鑫想拒绝，但一阵眩晕袭来，提醒他已经连续工作近二十小时。左航的手轻轻按在他肩上，温度透过单薄的衬衫传来。
"去吧，有重大发现我会立刻叫你。"
最终朱志鑫妥协了，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向实验室角落的长椅。躺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左航的背影——挺拔如松，在昏暗的灯光下像一尊守护者的雕像。
"左航，"他轻声说，"谢谢你。"
左航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但朱志鑫看到他敲键盘的手指停顿了一秒。
当朱志鑫再次睁开眼睛时，阳光已经充满了实验室。他身上盖着一件陌生的外套——深灰色的，带着淡淡的雪松香。不远处，张极正大咧咧地坐在他的工作台前，银发在阳光下几乎耀眼，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
"早啊，睡美人。"张极头也不回地说，"或者说，下午好？"
朱志鑫猛地坐起来："几点了？"
"两点十七分。"张极转过转椅，咧嘴一笑，"左航说你累坏了，让大家别吵你。那家伙偶尔还是有人性的嘛。"
朱志鑫这才注意到实验室里还有其他人。张泽禹和苏新皓在角落的实验台前捣鼓着什么装置，见他醒了，张泽禹夸张地挥挥手："首席终于回归人间了！"
"有发现吗？"朱志鑫把外套折好放在一旁，走向张极。
"你绝对不敢相信。"张极神秘地眨眨眼，敲下最后一个键，"看好了——"
屏幕上的3D模型开始旋转。"星火"的全貌渐渐清晰——一个近乎完美的十二面体，表面覆盖着规则的几何图案，在虚拟的光照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朱志鑫的呼吸停滞了一秒："这...这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
"当然不是。"实验室门口传来左航冷静的声音。他手里拿着一叠打印资料，"我查了所有已知的矿物晶体结构和宇宙尘埃聚合形态，没有任何自然过程能形成这种规则的多面体。"
张极吹了声口哨："所以，我们发现了外星人的玩具？"
"别胡说。"左航皱眉，但语气里少了往日的严厉，"更可能是某种特殊的地质现象，或者我们不了解的宇宙物质行为。"
朱志鑫接过左航手中的资料，指尖不经意相触，一丝微妙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资料上是密密麻麻的数学推导和物理公式，左航的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
"你通宵做了这些？"朱志鑫翻看着厚厚的纸张。
左航推了推眼镜："只是初步分析。我们需要更多数据确认。"
"说到数据，"张泽禹突然插话，"苏新皓和我有东西给你们看。"
五人围在角落的实验台前。苏新皓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玻璃片，放在光谱仪下："我们模拟了'星火'表面的物质成分，发现它对特定频率的电磁波有异常反应。"
张泽禹打开投影仪，墙上出现一组波形图："看这个峰值，当照射1.42GHz的微波时，反射率突然提高到近乎100%。"
"那是氢原子的发射频率。"左航立刻反应过来。
"没错，"苏新皓点头，"而且我们还发现—"
他的话被突然推开的实验室门打断。一个陌生的男生站在门口，红色头发像火焰一样张扬，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哟，极哥，好久不见啊。"
张极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李明。你来干什么？"
"听说你加入了什么'星火计划'，特地来关心一下老队友嘛。"李明走进来，目光在实验装置上逡巡，"还是老样子，喜欢玩些危险游戏？"
朱志鑫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氛围，下意识站到张极前面："这里是私人实验室，请出示你的学生证。"
李明夸张地举起双手："哇哦，好严肃啊。我只是路过好奇而已。"他的目光落在投影上的波形图，"有趣的图案，希望你们知道自己在玩什么。"
张极突然上前一步，几乎贴着李明的脸："滚出去。"
两人对峙了几秒，最终李明后退一步，脸上仍挂着那种令人不舒服的笑容："别紧张，我这就走。不过..."他压低声音，但所有人都能听到，"小心别又像上次一样，玩火自焚。"
李明离开后，实验室陷入短暂的沉默。张极的拳头紧握着，指节发白。
"那是谁？"朱志鑫轻声问。
"计算机系前队友。"张极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去年黑客大赛，他违规攻击服务器，差点让我背黑锅。"
左航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口："他怎么知道'星火计划'的？"
张极烦躁地抓了抓银发："校园里没秘密。再说，我们借用物理楼设备的事可能已经传开了。"
朱志鑫感到一丝不安，但现在更重要的是安抚张极的情绪："别管他了。苏新皓，你刚才说还发现了什么？"
苏新皓扶了扶眼镜，继续道："我们检测到'星火'表面有有机分子的痕迹。不是生命迹象，但确实包含碳链结构。"
"有机分子？在太空环境中？"左航迅速接过话题，似乎也想转移注意力。
"更准确地说，是类有机结构。"苏新皓调出另一组数据，"它们排列得非常有序，几乎像...电路板。"
这个词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朱志鑫感到一阵战栗爬上脊背。他们可能真的触碰到了某种超出理解的东西。
"我们需要系统性地整理这些发现。"他最终说道，"左航负责物理特性分析，张极完善3D模型，张泽禹和苏新皓继续物质成分实验，我来整合数据和撰写初步报告。"
"然后呢？"张极问，"发表论文？"
朱志鑫犹豫了。通常的学术流程确实如此，但"星火"的异常特性让他迟疑："先弄清楚我们到底发现了什么。在那之前，数据必须保密。"
"明智的决定。"左航赞同道，"尤其是考虑到刚才的...访客。"
张极撇撇嘴："李明就是个爱吹牛的小丑，不用太在意。"
但朱志鑫注意到，说这话时张极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节奏比平时快了许多。
接下来的几天，团队沉浸在紧张的研究中。朱志鑫几乎住在了实验室，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左航同样拼命，两人经常成为最后离开的人。而张极则神出鬼没，有时一整天不见人影，有时半夜突然出现带来新的数据分析。
周四下午，朱志鑫正在整理报告，张泽禹突然冲进实验室，手里挥舞着一本杂志。
"最新一期《天体物理学快报》！智利团队发表了一篇论文，他们发现了类似'星火'的天体！"
朱志鑫的心一沉，抓过杂志快速浏览。论文描述了一个具有异常几何结构的小行星，虽然位置和轨道参数与"星火"不同，但表面特征惊人地相似。
"他们也没给出合理解释。"朱志鑫合上杂志，努力保持冷静，"这反而证明了我们的发现价值。我们需要加快进度了。"
"或者换个思路。"张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皮夹克，银发似乎刚染过，在阳光下近乎炫目，"既然正规渠道太慢，为什么不直接联系这个智利团队？交流一下发现？"
"学术伦理不允许在发表前共享未公开数据。"左航头也不抬地回答。
张极翻了个白眼："又是你的那些规矩。科学进步需要交流，而不是藏着掖着。"
"规则存在是有原因的。"左航的声音冷了下来，"草率分享可能导致成果被剽窃，或者更糟——被误解和滥用。"
"哦？比如被谁滥用？外星人吗？"张极讥讽道。
朱志鑫看着两人之间越来越紧张的气氛，赶紧介入："两种观点都有道理。张极，开放合作确实重要；左航，保护研究成果也确实必要。我们可以折中——先完成初步验证，然后通过正规渠道联系同行。"
张极突然转向朱志鑫："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你太听左航的话了。科学需要冒险精神，不是死板的教条。"
左航终于抬起头，眼神锐利："而你的'冒险'差点让我们都被开除。"
"够了！"朱志鑫提高声音，罕见地发怒了，"我们是一个团队，记得吗？'星火'才是重点，不是你们的个人恩怨！"
实验室瞬间安静下来。张泽禹和苏新皓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温和的朱志鑫很少这样大声说话。
张极盯着朱志鑫看了几秒，突然笑了："好吧，为了首席，我暂时休战。"他夸张地鞠了一躬，然后转向左航，"不过这不意味着我认同你的方法论。"
左航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重新低头工作。
当晚，朱志鑫留在实验室加班。其他人陆续离开后，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团队内部的紧张关系让他忧心忡忡，更不用说国际竞争的逼近和"星火"本身的谜团。
"还在生气？"
朱志鑫转头，看见张极倚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两罐啤酒。
"我没生气。"朱志鑫接过啤酒，冰凉的感觉让他清醒了些，"只是担心。"
张极在他旁边坐下，两人肩膀轻轻相触："担心那个智利团队？"
"那个，还有团队内部的分歧。"朱志鑫喝了一口啤酒，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你和左航...你们能不能试着互相理解？"
张极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为什么这么信任左航？"
朱志鑫愣了一下："他不是坏人，只是原则性很强。你应该看看他通宵帮我核对数据的样子..."
"你喜欢他？"张极的问题直接得让朱志鑫差点呛到。
"什么？不！我是说...我们是朋友，团队伙伴..."朱志鑫感到脸颊发烫，语无伦次。
张极笑了，眼神却异常认真："因为我喜欢你，朱志鑫。不是朋友那种。"
朱志鑫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手中的啤酒罐被捏得微微变形。张极靠得那么近，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能看到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光芒，比"星火"更加耀眼。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朱志鑫最终诚实地说，"我从没想过..."
"没关系。"张极轻轻碰了碰他的啤酒罐，"我不需要现在就有答案。只是不想隐藏自己的感受。"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早点休息吧，首席。明天还有更多谜题等着我们解开呢。"
张极离开后，朱志鑫独自坐在实验室里，心跳久久不能平静。他从未考虑过团队内部会产生这样的感情纠葛，更没想过自己会成为被追求的对象。奇怪的是，当张极告白时，他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左航深夜工作的侧脸，专注而沉静。
朱志鑫摇摇头，试图甩开这些纷乱的思绪。现在最重要的是"星火"和研究，而不是复杂的人际关系。但当他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发现自己不自觉地哼起了歌，嘴角挂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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