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再次洒落听雪阁时，那个被带回来的小女孩已经能在庭院中有模有样地练习基础姿势了。她的小手紧紧攥着衣角，每一个站姿都做得格外认真，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林雪烟静立廊下，看着小女孩笨拙却专注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柔和。三个月来，这孩子的进步比她预想的要快，这份心性，倒是不枉她破例将人带回。
"双足再分开三寸。"她轻声指点，声音依然清冷，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温度。
小女孩立刻调整姿势，小脸因用力而微微泛红。她偷偷瞄了师尊一眼，见对方没有不满的意思，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今日就到这里。"林雪烟看了眼天色，"去用早膳吧。"
"是！"小女孩乖巧地行礼，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小步跑到林雪烟面前，仰着头问道："今日可要继续练习？"
林雪烟微微颔首："未时来静室。"
小女孩的眼中立刻绽放出明亮的光彩，像得了什么天大的奖赏一般，欢快地跑开了。那雀跃的背影，让林雪烟恍惚间看到了另一个身影——那个曾经也会因为兄长一句夸奖就欢喜整日的自己。
她转身步入静室，素白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孤寂。
———
静室内，林雪烟凝视着墙上悬挂的凤雪剑，剑身映出她清冷的容颜。今日是瀚阑派一年一度的入门大典，也是她决定正式收徒的日子。
"师妹可是想好了？"林寒羽不知何时出现在静室门外，语气中带着关切。
林雪烟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那孩子来历不明，资质也平平……"林寒羽欲言又止。
"心性难得。"林雪烟打断他，声音依然平静，"这就够了。"
林寒羽叹了口气，知道再劝无用，只得转身离去。
未时整，小女孩准时来到静室。她今日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弟子服，头发也仔细梳过，只是眼神中仍带着几分不安。
"跪下。"林雪烟的声音在静室内响起。
小女孩依言跪下，小手紧张地攥着衣角。
"今日起，你便是我林雪烟座下亲传弟子。"林雪烟的声音清冷如玉，"瀚阑派门规三千，首重心性。你需谨记：持身以正，持心以诚，持剑以直。"
小女孩认真点头，小脸绷得紧紧的。
林雪烟抬手，指尖在空中划过，一道灵光没入小女孩眉心："这是本门心法总纲，你好生参悟。"
小女孩只觉得一股暖流涌入体内，顿时神清气明。她恭敬地叩首："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林寒羽在一旁见证着这一切，眼中神色复杂。他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玉牌，递给小女孩："这是你的身份玉牌，好生保管。"
小女孩双手接过，只见玉牌上尚未刻字，只浅浅勾勒着瀚阑派的云纹。
林雪烟凝视着她，缓缓开口："你既入我门下，当有正式道号。'阿落'此名，可为小字。今日赐你大名——"
她顿了顿，静室内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
"许繁落。"
三字落下，玉牌上灵光流转，"许繁落"三字渐渐浮现，笔锋清隽，带着凛冽剑意。
"许你前程似锦，繁花不落。"
许繁落怔怔地看着玉牌上的名字，眼眶微微发红。这是她第一次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名字，不再是随口叫唤的"阿落"，而是师尊亲赐的道号。
她郑重地再次叩首，声音哽咽："弟子许繁落，谢师尊赐名！"
林雪烟轻轻抬手，一道柔和的灵力将她托起："去吧，明日开始正式修行。"
许繁落小心地捧着玉牌退出静室，脚步轻快得仿佛要飞起来。
林寒羽待她走远，这才开口："许繁落...这个名字，倒是用心了。"
林雪烟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目光悠远："当时取我名字的时候，你比我更用心吧"
林寒羽没有回答。
———
次日清晨，许繁落早早地等在练功场上。当她看到林雪烟的身影时，立即挺直了腰板。
"师尊！"
林雪烟微微颔首，取出一个木匣："这是给你的拜师礼。"
许繁落小心翼翼地打开木匣，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柄木剑。剑身光滑，隐隐透着灵气，剑柄处刻着一个细小的"落"字。
"这柄沉木剑以灵木所制，最适合初学者。"林雪烟轻抚剑身，"待你筑基之后，再为你炼制本命灵剑。"
许繁落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木剑，眼中满是欢喜："谢师尊！"
"现在，我教你第一式——初雪。"
林雪烟并指如剑，缓缓划出一个简单的起手式。动作看似简单，却暗含玄妙。
许繁落认真地模仿着，小脸上满是专注。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式"初雪"，正是当年林雪烟自创剑法的起手式。
练功场外，几位路过的弟子窃窃私语：
"那就是陌雪长老新收的徒弟？看着平平无奇啊。"
"听说是个来历不明的小乞丐，也不知长老看中她什么。"
许繁落的手微微一颤，动作有些变形。
"心无旁骛。"林雪烟的声音依然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许繁落立即收敛心神，重新专注于剑招。那些议论声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再也无法打扰到她。
林雪烟看着她渐渐沉稳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
夜色渐深，许繁落抱着沉木剑，蹑手蹑脚地来到林雪烟的寝殿外。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许繁落推门而入，看见林雪烟正在灯下翻阅典籍。
"师尊..."她小声说道，"弟子...弟子能不能在这里练剑？"
林雪烟抬眸看她："为何？"
"那里...那里太大了..."许繁落低下头，"我一个人害怕..."
林雪烟沉默片刻，轻轻合上手中的书卷："去吧。"
许繁落欣喜地点头，立即在殿内空地处练习起来。有了师尊在场，她的动作明显自然了许多，一招一式也渐渐有了模样。
林雪烟看似在看书，目光却不时落在那个认真练剑的小小身影上。许繁落，许你前程似锦，繁花不落——这是她对这孩子的期许，又何尝不是对那个再也回不去的自己的慰藉。
当许繁落终于累得靠在墙角睡着时，林雪烟轻轻将她抱起，放在床榻内侧。月光透过窗棂，洒在许繁落带着笑意的睡颜上，那怀中还紧紧抱着那柄沉木剑。
林雪烟为她掖好被角，指尖轻轻拂过刻在剑柄上的"落"字。
窗外，繁星满天，一轮新月挂在枝头，仿佛在见证着这段刚刚开始的师徒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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