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将窗外的光线摇碎了抹在二哥脸上。
李睿“看我做什么？”
孙念辞“看......哥哥好看。”
二哥微愣，随后笑了笑。那笑温柔宠溺，却只稍稍停顿了片刻，便从他眼中剥落。
他又一次移开了目光，侧身看了眼窗外。
李睿“快到了。”
我闻言探身过去，还未看清窗外景致，就赶紧二哥往旁边避开一分，手却仍然帮我撩着帘子。
李睿“这边的景色还不错。”
我转头看向他，见他神色温和，好像刚刚避让的动作只是单纯为了方便我看。
我又看向窗外，河水潺潺滚过石砾，绿树成荫掩着蝉鸣，好一派夏日景致。
孙念辞“确实还不错，哥哥挑的好地方。”
二哥笑了，又让我看了一会儿，便将帘子放了下来。
李睿“坐稳了，马上就到了。”
很快，马车缓缓停下。二哥先下了马车，又伸手将我扶下来，到我安稳落地后便松开了手。
手腕上还带着余温，他也态度如常，但我总感觉似乎没有往日亲近了。
二哥的这处别院清幽雅致，亭台楼阁层层错进，移木成林，引水落池，嶙峋山石点缀，更添意趣。
我将别院粗粗逛了一遍，处处合眼缘，亦出处处合心意。
李睿“可还喜欢？”
二哥带着我走到一间厢房前，站定问我。
孙念辞“喜欢！哥哥莫不会是特意为我布置的吧？”
我本是随便一问，毕竟这别院布置起来并非一朝一夕，除非他从一开始就比照着我的喜好来。
二哥只是笑，没回答，又转身引着我向里走。阳光错过他的眉眼，一瞬擦亮的眸里并没有否认之色。
李睿“这是你的房间。”
孙念辞“这些......”
我环视一圈，发现我的房间竟也被安置妥当，连被褥茶盏都换成了我常用的。
李睿“你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怕你不习惯。还有设么却得或者想要的都和我说，我让人给你送来。”
我转身看向二哥，有些感动，又有点小无奈，便同他开玩笑。
孙念辞“哥哥将我养得这么娇贵，以后我嫁不出去该怎么办呀。”
李睿“那便一直留在我身边。”
他答得很快，我还不及反应，就见他眸色一凝，似乎无形中有什么坠落下来，将他的眉眼都压得低垂。
李睿“好像不能。”
笑容在他唇边暗淡下去，阴影落在他眼下。他语气微沉，像是在说服着谁。
李睿“你终究是要嫁人的。”
午后的空气沉闷而燥热，一层一层缠绕在身侧，密不透风，像极了他倏忽变化的情绪。
我不知他为何变化，只能想着说些什么让他开心一些，视线一转便看见一颗缀满金黄珠玉果实的果树。
孙念辞“那是......枇杷树？”
二哥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轻轻点头。
李睿“嗯，想吃？”
我拉着二哥行至树下，仰头看向两人高的果树，久远的记忆便穿过枝叶缝隙落在我眼前。
孙念辞“哥哥还记得小时候摘枇杷的事吗？”
孙念辞“你抱着我都够不着，后来还是用木棍连着网兜，才摘到一些。”
二哥的目光从树上移到我脸上，勾了勾嘴角。
李睿“现在能够着了。”
孙念辞“嗯......但高处的会不会更甜一些？”
二哥显然明白我的意思，又看出我的跃跃欲试，眼中终是带了一丝真切的笑意。
李睿“会吧。”
孙念辞“哥哥还抱得动吗？”
他没回答，只是笑着朝我走进，微微弯下身来，我配合地抬起手。
他肩侧的发丝流泻而下，轻触过我脸颊，而后同他将要触碰到我腰侧的手一般，悬停在我身前。
孙念辞“哥哥？”
离得太近，我的呼吸吹过他的发丝，竟好似含了千斤力道，将它们倏然吹远。
我抬头，见二哥收回手往后退了两步，动作称得上缓慢，我却莫名感觉到意思狼狈仓皇。
李睿“想吃枇杷我让人给你摘，好不好？”
他垂着眼看我，语气仍是一贯的妥帖温柔，好似刚刚的异样只是我的错觉。
李睿“这么热，到时候又折腾一身汗。”
我张了张嘴，却还是将想问的话压了下去。
孙念辞“......好。”
洗净的枇杷被送到我和二哥面前，我拿起一颗剥到一半时，二哥便将一颗剥好的送了过来。
我刚凑过来，他却没有递到我唇边，而是轻轻放在我面前的小碟上。
李睿“尝尝甜不甜。”
孙念辞“唔......很甜。”
李睿“那就多吃点。”
他一直低着头，一颗一颗为我剥着票，似乎一如既往，只是不再看我。
直到夕阳西沉，他剥完最后一颗，擦净了手。在即将入夜的第一阵风中，他轻声唤了我的名字。
李睿“妹妹，我明早就回宫了。”
孙念辞“明早？”
枇杷甜润的口感尚在口中，我却莫名尝到一丝回酸。
孙念辞“不能再多待几日？哥哥说好陪我住两日的。”
李睿“是说好了......”
他声音有点低，未说完就陷入了片刻沉默。仿佛被这沉闷的空气捆绑，透着无声无息的压抑。
李睿“但......对不起。”
二哥终于抬起眼，他眼底有什么摇摇欲坠，像是即将跌落苍山后的最后一缕余晖，挣扎着，仍被夜色吞没。
在这天色混沌之际，我只觉得心口莫名一窒，不期然地想起孙怀瑾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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