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书（顾昭）

总算忙完正事，本以为顾昭会叫人把饭菜送到我的营帐中去，没想到他会邀我与将士们一同用膳。

顾昭“‘爱妻’不必紧张。”

他果然在笑话我！看出我的迟疑，顾昭竟向我伸出了手，但我却并不抗拒。

孙念辞“我是但系去了反而让大家局促。”

顾昭狭长的眸子在夜色中闪烁微光，笑得意味深长。

顾昭“呵，那公主真是......多虑了。”

很快我就明白了顾昭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们一点也没拿我当外人。

老兵甲：“我们将军被女子指挥还乖乖听话，这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可惜没能亲眼瞧见，唉！”

他啧啧叹息，脸上写着‘遗憾’两个大字。

几个新兵在一旁直发愣，也难怪，好容易见到传说中杀伐果决的云麾将军，竟被部下们这样调侃。

老兵乙：“公主被=救死扶伤活菩萨，这会已经传遍全军了，都想来一睹真容呢，被我拦下了，他们太吵了。”

绯凉“你们还不够吵吗？”

绯凉一脸惊讶，我也笑了。

老兵丙：“公主快吃，您一来就这么受累，得多吃！补补！”

然后手里被塞了一大碗粟米粥，转眼上面就叠了三块烤得焦酥香脆的胡麻饼。

孙念辞“够了够了，这也太多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顾昭，期待他会控制一下这过于热情的场面，结果他竟然往我手里又塞了一串烤鱼。

顾昭“河里捞的，新鲜。”

孙念辞“......”

顾昭“公主在等我给你挑鱼刺吗？”

众人听了这话，看着我们坏笑起来。

老兵甲：“嘿嘿......原本听说将军这次带了女眷来军中，我都不敢相信！”

老兵乙：“而且还是公主！这可太不像他了，我以为我们将军不会把皇亲贵胄放在眼里——”

老兵丙：“咳咳！你这嘴上能不能有个把门儿的？”

老兵乙：“踩我脚干嘛？咱们公主可是顾大局识大体的金枝玉叶，才不会跟我们这样的莽夫计较呢，对吧公主？”

孙念辞“在座都是为大成拼死搏杀的英雄，尽可以畅所欲言，不用避讳我。”

老兵乙：“看见没有，公主多大气！”

老兵甲：“说正经的，要是由公主来当将军夫人，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老兵丙：“只是这个门不当户不对的，不知道在咱们将军有没有这个福气......唉。”

顾昭在一旁，虽没有看我，却满脸促狭的笑意。

像是做好了准备要看戏。

孙念辞“所谓福气，不该由身份地位这些标准来衡量吧。”

孙念辞“两个人能彼此理解，相互尊重，能默契地一起面对这人世种种，那才是真正的福气呢。”

孙念辞“话虽如此，我可没说我真要嫁......！”

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我是不是回答得太认真了？

老兵甲：“......不瞒您说，我现在觉得，嫁给将军真是委屈了公主啊！！”

老兵乙：“将军是怎么得着公主青眼的？给咱说说呗！”

老兵丙：“咱们将军貌比潘安，肯定是，那叫什么，以色事人？”

绯凉“......噗，公主可不是那种只看脸的浅薄女子！”

老兵们哄堂大笑，连我都没忍住——以色事人？顾昭？

新兵们瑟瑟发抖，小心翼翼偷看脸色，而顾昭依然面沉似水。

顾昭“老蒋，你家老大今年该送私塾了吧。”

老兵甲：“是啊，将军好记性。”

顾昭“你这月军饷要是没了，手头就有点拮据了吧。”

老兵甲：“诶嘿，不好意思，我们乡里私塾免学费！”

顾昭“哦，那不知嫂子会是什么反应。”

老兵甲：“......将军这玩笑可有点过了啊！”

顾昭“怎么，只许百姓放火，不许州官点灯？”

老兵甲：“我错了，别扣钱，罚我三十军棍好不好？”

老兵们一把搂过脸色发白的新兵，笑嘻嘻地安慰。

老兵乙：“瞅你们怂的！咱们将军向来不拘小节不拿架子，只要别犯军规就成！”

来到军营后，我见到了全然不同的顾昭。像是一颗色沉如夜的黑玛瑙，变成了晶莹透亮的琉璃。

可不知为何，他身处这些对他敬畏或爱重的人群之中，我却依然觉得他，很孤独。

这时一名传令兵骑马冲进军营，顾昭立刻敛起柔和的神色，起身走过去。

传令兵：“将军，晟宁来信——”

顾昭“知道了。”

顾昭打断来人的话，从他手中取了信。我心中忽然涌起一阵不安。

只一瞬，他就变回了看不透的黑玛瑙。

孙念辞“不行，我睡不着。”

绯凉“公主是不是太热了？我再去打盆凉水来给您擦擦身子，兴许能舒服些。”

孙念辞“晟宁来信后，顾昭整个人神色都变了，不知那信是谁送来的，万一是韩侑......不行我得想办法看看。”

绯凉“可外面都是值夜的士兵，我们一出去就会被发现了。”

孙念辞“我有个主意，但可能......”

我让绯凉穿上夜行衣，在营帐附近徘徊，自己从后面悄悄溜了出去等待着那个时机。

士兵甲：“怎么回事？那边是不是有个黑衣人！”

士兵乙：“那边是公主的营帐，可能是山匪！他好像闯进营帐里了！快，保护公主！”

很快整个军营便一片混乱，没有人发现趁乱溜走的我。

顾昭也问讯从军帐里出来，步履匆匆地赶向我的营帐。

孙念辞“......就是现在！”

我趁乱摸进顾昭的军帐，时间不多，得抓紧找到那封信。

可书柜上堆叠如山的卷轴和书册，随便一扒拉，不外是军策兵法和练兵实纪着一类的内容。

孙念辞“该不会是随身带着吧......”

我翻遍了书柜和书案，最后竟然在床铺下面找到了一摞信件。

孙念辞“藏得这么隐秘，难道着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

我迫不及待地展开信件，可是——

“吾儿，见信如面。你回晟宁才没几日，便又匆匆离家去剿匪了，娘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你。”

孙念辞“这是......家书？”

副将：“公主？您怎么在这？”

糟了！我慌忙把信件放回原位，副将已经走进军帐。

而顾昭，就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