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万幸您没事!刚才可把将军急坏了,以为贼人进了您的营帐,便不管不顾往里冲,万一要真是贼人,再带着什么暗器,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这才注意到,顾昭脸色不虞,看向我的眼神似乎还有隐隐担忧。
顾昭“出去。”
副将:“……是。”
顾昭语气冰冷,神色如同乌云蔽日的黑暗与低沉,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干脆不再隐瞒。
孙念辞“方才你收到信后神色都变了,我担心……”
顾昭“是担心,还是怀疑?公主为了抓我把柄,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顾昭的眼神比语气更冰冷,眸中寒光扎在未来身上,让人无法直视。
孙念辞“我不是有意想看你家书的,我只是……”
没等我解释,他就一把扼住我的手腕,将我抵在书柜上。
滚烫的气息就在耳旁,他眉头微蹙,眼里透着一丝失望。
顾昭“公主就这么不信任我?”
孙念辞“将军的立场始终晦暗不明,让我如何相信?”
顾昭望着我,最终冷笑着松开手,转身向军帐外走去。
孙念辞“将军去哪儿?”
顾昭“怎么,公主是想在外露宿?”
他的意思是,要把营帐让给我?
顾昭“刚好,可以再仔细搜搜我的罪证。”
我顺着顾昭的目光看向床铺——信件露出了一角,原来我根本没藏好。
孙念辞“对不起……也多谢将军冒险相救。”
顾昭“呵,臣只是怕没法向圣上交代。”
这句话,比他的目光和语气,更能刺痛我。
一早我们便往石桥村的方向出发了,一夜难眠,我有些昏沉困倦。
后来我并没有去看那些信件,但看信封上的字迹,都是家书。
再想想我自作聪明让绯凉假扮贼人这事……实在是有点无颜面对眼前这个人。
我看向顾昭,他的神色已经缓和很多,没有昨天那么压抑低沉了。
孙念辞“咳……将军昨夜,睡得还好吗?”
顾昭“好。”
孙念辞“……咱们出发已半日,若这附近真有匪徒,遇见马车行路,不可能不劫。”
顾昭“嗯。”
真不该因为自己多疑就让军营上下的人为我担心。
孙念辞“昨夜之事是我不对,给大家添了麻烦,还冒犯了你的隐私,对不起。”
我低着头一股脑说完,等着顾昭的回击,讥讽也好,嘲弄也罢,我只期待能打破这僵局。
顾昭“公主不必纡尊降贵与我说这些。”
他语气平静,甚至没有看我。顾昭又成了那个态度冷硬的人,将我拒之千里。
漫长的沉默横亘在我们之间,还好,就在我窘促难当的时候,马车停下来。
副将:“老爷,夫人,前边有个客栈,咱们要不要去那歇歇脚吧?”
孙念辞“太好了,就这么办!”
不等顾昭回应,我赶紧下了马车——只要不和他这样相顾无言,哪怕是匪寨我也愿意去。
我们落座不久,店小二就已端上茶点瓜果。
许是看我们那辆饰以珠翠的马车,又带着几个随侍,掌柜的态度尤为热情讨好。
掌柜:“诸位贵宾想吃什么喝什么随时吩咐,吃饱喝足了还可以去园子里泡泡热泉!”
孙念辞“热泉?”
掌柜:“夫人怎会不知道?咱们这独有的地热药泉可是名声在外的呀!”
顾昭“娘子不是总与我夸耀,你故乡的药泉能愈筋骨,治百病,还有回春之效?”
孙念辞“是啊,我只是没想到这里也有……”
我们假扮成要回娘家探亲的新婚夫妇,若连这都不知道可就露馅了。
嗨嗨顾昭机警,这人,果然比猴精。
孙念辞“郎君陪我一路奔波,辛苦了,这青梅生津解渴,南沧可不多见,来。”
我笑得娇俏,挽住顾昭一直胳膊,往他嘴里塞了一颗青梅。
顾昭不明所以,嚼了一下,立刻被酸得皱了眉。
顾昭“嗯,不错,娘子也吃。”
顾昭换上一脸温柔笑意,揽过我的腰,也往我嘴里塞了颗青梅——当真是有仇必报。
副将:“……”
副将在一旁看着这你侬我侬的样子,尴尬得挪开了目光。他可不知道这里面杀机重重!
店小二:“上菜喽!”
店小二又端上几道热菜和酒水,摆了满满一桌。
掌柜:“夫人快尝尝,是不是家乡的味道?”
我确实饿了,刚举起筷子,顾昭却一把按住我的手。
顾昭“娘子可别忘了,你腹中有孕,不该吃这生冷辛辣之物。”
什么时候有的?亏他能扯出这种谎来,我忍不住瞪他,却见他向我递了个眼神。
我瞬间明白了——这菜有问题!
孙念辞“……这不是刚诊出喜脉没两天,还没习惯嘛。”
掌柜:“哎呦,怪我方才忘了问客人有什么忌口,来,我向老爷赔个不是。”
说着掌柜双手捧起酒杯,等着顾昭的回应。
我这会儿才注意到,掌柜和店小二手上虎口处都有厚茧,这是拿刀的手!
顾昭“若我说,不想喝呢?”
僵持之下,掌柜的眼神已经变了,嘴角扬起森然冷笑。
掌柜:“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不过刹那,顾昭一把将我拉进怀里,副将和另外两个老兵立刻拔剑迎敌。
大堂中随机出现了十来个面色凶狠的人,手上全都拿着马刀。
孙念辞“你的剑……”
做戏做全套,顾昭把佩剑留在了马车上,可他却丝毫不惧,甚至悠哉地笑了。
顾昭“别怕。”
很快我就明白了我的担心有多无谓——
顾昭让我躲到一边,一抬脚勾起了条凳,再一蹬,那条凳就飞出去撞翻了向我们冲来的恶徒。
随后他一个闪身就到了‘掌柜’身前,我甚至没看清他是怎样夺下马刀的。
掌柜:“什……!”
‘掌柜’连一句感慨都来不及说完,已经被顾昭一刀封喉。
有了武器在手,便再也无人能抵挡他。
我刚松了一口气,却突如其来的一阵晕眩,巨大的困倦将我淹没,只觉得眼前发黑……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我口干舌燥,浑身发冷,每一块骨头都在疼。
孙念辞“怎么回事?”
我头昏欲裂,只记得顾昭将装成掌柜的马匪打倒,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就想不起来了。
昏昏欲睡地下了床,偌大的客栈安静之极,人都去哪儿了?
孙念辞“顾昭……”
我想说话,却发现嗓子都是哑的。
客栈里连个人影都瞧不见,我循着长廊来到院子里,忽然瞧见远处的花萝岩边似有光亮,还有潺潺水声。
随着靠近,空气中的花香愈发馥郁,雾气缭绕,藤萝披拂。
孙念辞“是地热药泉?”
我几乎是冷得牙齿打颤,便提着裙摆走进了泉中。
孙念辞“好暖和……”
顾昭“知道公主胆大,但此刻,最好别回头。”
……是顾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