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莲（苏洛）

因秘府提供了卖玉雕者所有的信息，在我和苏洛抵达灵州之前，奉渊就将人缉拿归案了。

我和苏洛是午后到的灵州，未曾歇息便直奔县衙。

夜已深秋，牢中阴冷异常。审完疑犯嫌犯出来天窗外已是一片深暮，我拿着证词站在火前，借着火光翻看手里的证词。

孙念辞“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

苏洛“并无虚言。”

苏洛身为秘府令，擅长甄别信息真假，因而今日审讯的时候我便拜托他替我观察。

孙念辞“那多年前的那起五色玉俺也和他脱不了干系了。”

疑犯因早年曾在北昆待过，熟悉当地的五色玉贩卖渠道，便私下购入再高价倒卖至大成。

从边境打开晟宁路途遥远，他便沿路打通了关卡，次次未出纰漏，至今已有十多年。

孙念辞“十多年啊……那起案子也有快十年了吧？”

苏洛“那起旧案中的五色玉应该也是来自于他。至于当年为何没有查到他身上，还有待查证。”

孙念辞“应该是有人保他了。”

我将手里的证词递给苏洛，点了点抄录的名单。

孙念辞“你刚也听见了，北昆五色玉能一路安全地送到晟宁，并于私下贩卖，离不开这一位‘好官’。”

苏洛接过证词，低头看了一眼，火光下的眉眼极致清冷。

孙念辞“他还想走灵州这条线……既然撞到我手上，我便决不轻饶。”

据疑犯所说，因为从灵州到晟宁的线更短，且灵州近些日子治理得不错，他才动了想更改线路的念头。

但打通灵州这件事不如他预想中的顺利，反而被奉渊发现端倪，平白将自己送到了我和苏洛面前。

孙念辞“这份名单你打算如何处理？”

我见苏洛迟迟未曾开口，便低声发问。

苏洛将证词收起，微垂了眼，长睫挡住他的目光，像是挡住无声的叹息。

苏洛“这份名单牵扯复杂，不可私下处理，我会写信上奏。只是这些日子……”

孙念辞“这些日子你就先暂时留在灵州？”

苏洛抬起眼，轻轻笑了笑。火光融融染上眸心，像是点了一豆温暖烛火。

苏洛“那就叨扰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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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皇命期间，当苏洛主动提出请我带他在灵州中随便走走的时候，我是有些惊讶的。

孙念辞“你该不会是想趁机收集灵州的情报吧？”

苏洛怔了一下，随即弯唇轻笑。

苏洛“公主的提议也不错。”

很好，都会开玩笑了。谁能想到这人前不久还客气疏离地和我谈规矩呢？

于是，我将苏洛带到了市集，让这位曾经清冷的谪仙好好沾一沾人世间的烟火气。

市集上商铺林立，客流如云，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我和苏洛穿梭在四起的吆喝声中见，他视线游移过来往人群，不知怎么想起奇市那晚的事就笑了一声。

苏洛“公主为何而笑？”

我没想到这么嘈杂的环境中，他还能注意到我，不由转眸看他。却见他不知何时收回了视线，正侧眸看着我。

孙念辞“咳，你觉得怎么样？”

苏洛“很繁华。”

孙念辞“我知道，肯定比不上晟宁。”

苏洛轻轻摇头，对我笑了笑，眼里有细碎的光。

苏洛“我知道这里之前是什么样子，更显得此时景象难能可贵。”

孙念辞“得苏大人夸奖更是难能可贵。”

苏洛笑容无奈，正要解释，却见一朵粉色花朵从不远处飞来，直直砸进他的怀中。

苏洛下意识接住，神情一瞬茫然，半晌没有反应。

孙念辞“咦？你之前没有收过花吗？”

我笑着凑近询问。

苏洛这才回神，手指拈着花朵，淡淡开口。

苏洛“年少时有过，但进了秘府之后便没有了。”

那大概是你之后太过清冷，无法接近，便没人敢朝你扔花。

我正暗暗腹诽，就见他忽然转头看我，眸色清朗。

苏洛“但此时公主就在我身边，为何还有人赠花与我？”

孙念辞“嗯……嗯？”

我觉得这话有些奇怪，还没想明白，就听见女子咯咯的笑声自茶楼二层传来。

女子“若公子喜欢花，姐妹手里还有呢，也可赠与公子。”

苏洛抬眼看向说话的女子，摇头婉拒。

女子“只是见公子生得好看，没有其他意思。”

女子嬉笑着去拿身边姐妹的花，作势要扔。

苏洛忽然看了我一眼，我尚在看戏，就被他轻轻一拉带到了他的身旁，衣袖垂下盖住我们的手。

#苏洛“感谢抬爱，但我不愿见她有半分不悦。”

我心头一跳，只觉得他眸中光线浮沉，点了笑意一抹。

#苏洛“我今日背着家父约她出来已是不易，不想节外生枝，抱歉。”

这话十分耳熟，像极了奇市那晚的说辞，他竟然一直记得。

女子惊呼一声探身出来，似乎才看见我，连连道歉。

女子“啊，是我唐突了。”

女子“那朵花就作为赔罪，祝公子和姑娘白首同心，琴瑟和鸣。”

见她们笑着离开，苏洛立刻松了手，目光却仍落在我眼底。

苏洛“公主，抱歉。”

孙念辞“那……诚意呢？”

苏洛垂眼将手里的花递了过来。

孙念辞“你这是借花献佛？”

苏洛“是我方才认出了这朵花，这才想赠与公主。”

苏洛又抬眼看我，隐有绯色。他眸中秋水幽然，被阳光晃得一片水色盈盈，浸着温柔。

苏洛“这花名为……并蒂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