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正统拓跋煜站在烈日裹挟的黄沙中，热气从四面八方喷薄到我的脸上，只是一会就让人汗流浃背。
以往爱瞧热闹的蒂蒂现下懒懒地缩在袖子里，根本不肯动一下。
事情要从一盘双陆棋说起，自信出师的拓跋煜硬是要同我博弈，并定下了‘要满足赢家一个心愿’的彩头。
至于结果，就是拓跋煜扼腕叹息了好几天。
可他依旧很痛快地实现了我的心愿——带我去看北昆军队演习。
孙念辞“北昆不都是日落而作，怎么到了练兵这件事上反而放在了太阳最烈的时刻？”
拓跋煜“敌人攻来可不挑时间，北昆的战士要是连这点烈阳都承受不住，又怎么配得上‘洛尔塔’的称呼。”
孙念辞“洛尔塔？”
拓跋煜“意思是‘从天而降的军队’。”
拓跋煜柔和温情的目光自我身上收回，转向高台之上的军队时，已是睥睨天下的王者之风。
拓跋煜“北昆的勇士听令——”
众将士：“喝——”
随着拓跋煜一声令下，黄沙之上战鼓雷鸣，勇士的喝声、猛禽的嘶吼声，响彻正片沙漠。
苍黄之下，两支率先重逢的步兵与骑兵很快交汇于一处，而后伴随着大象的嘶鸣，地面传来沉重的震颤——是一支象骑队。
人影、兽影重叠，饶是我不止一次见过大成的阅兵演练，目前所视仍令我感到心潮澎湃。
拓跋煜“公主在想什么？”
孙念辞“这支军队令人敬佩，也让我感到担忧。”
拓跋煜“哦？”
孙念辞“我现在才知道米尔扎殿下的底气从何而来，也懂了那天在宴席上各位族长为何会那般自信和张狂。”
孙念辞“这里的土地和人民，比我预想的还要强大和坚强，我为你们感到高兴。”
孙念辞“但这也说明，你们将会是大无法忽视的威胁。”
拓跋煜“公主的坦诚让本王很意外，不过......我很开心，这说明公主吧本王当朋友。”
孙念辞“是朋友，也是对手。”
拓跋煜“那公主要小心了，这个对手，以后还会更强。”
拓跋煜注视着远处的军队。
拓跋煜“你知道吗，沙漠里的狼群有着极为严格的等级制度，只有最强大的头狼才能成为狼王。”
拓跋煜“但当狼王年老体衰，便会被更年轻更强壮的头狼所取代。”
拓跋煜“新老交替的过程十分残忍，被打败的老狼王只能孤身离开狼群，走向它生命的终点。”
拓跋煜“这支战无不胜的军队，需要一个更好的首领。”
孙念辞“我愿相助殿下。”
拓跋煜“条件呢？”
孙念辞“如果有朝一日我需要殿下的帮助，希望殿下能够投桃报李。”
拓跋煜笑起来。
拓跋煜“公主想要这只军队的力量，大可不必这么麻烦，本王可以直接把大成打下来，还给公主。”
孙念辞“那你也太小看大成了。”
孙念辞“大成是不会被轻易打倒的，不论对手是谁。”
拓跋煜静静地注视着我，许久，才开口。
拓跋煜“是啊，你是大成人，总是要回去的，然后有朝一日，我们可能会兵戈相见。”
孙念辞“......拓跋煜？”
拓跋煜“唉，只是不知道到时候，公主还会不会借的这里还有一个痴心人在等着她。”
孙念辞“......”
我无语地转过头，自然也就错过了拓跋煜那一抹掩藏在玩笑神色下的忧伤。
————————————————————
检阅结束已到了太阳西垂之时，我和拓跋煜并肩走在会王都得路上。
快到城门的时候，我们看见一行被押送的奴隶。
那些人赤裸着上半身，入目所见满是鞭笞的痕迹，手腕、脚腕被沉重的锁链禁锢着，拖行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孙念辞“他们......”
拓跋煜“这些人没有按时如萨姆库利要求，上交足够的贡品。”
孙念辞“他们要被押送到哪里？”
拓跋煜“按律例，要被押送到矿场服役。”
拓跋煜皱起了眉，语气中明显亦是对这种做法的排斥与反感。
拓跋煜“孙念辞，你看那副壁画。”
那是粗糙刻在石壁上的简体画，极不起眼，可却被无数鲜花与供奉包围。
孙念辞“这画的是......乌日乐？”
拓跋煜“这上面画得是一切的开始，也是乌日乐成为‘神’的原因。”
孙念辞“......求雨？”
拓跋煜“四年前，北昆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大旱，无数灾民涌进克尔罕向当时的萨姆库利祈愿。”
拓跋煜“当时在位的萨姆库利没有带来一滴雨水，可乌日乐却在克尔罕边陲的小镇，为那里降下了久违的甘霖。”
拓跋煜“因为这件事，他被迎入神殿，站在高耸的祈福台之上跳着求雨舞。”
拓跋煜“大雨接连下了三天三夜，那场雨比每年的雨水量都更要丰盈，那一刻没有人不相信他就是月神派至人间的使者。”
拓跋煜“在神迹面前，他理所当然就是该站在神殿之巅的那个人。百姓、我的父王，都这么认为。”
孙念辞“那你呢？看起来，你并不是这么想的。”
拓跋煜望向遥远的神山之上。
拓跋煜“在我母亲离世的那一天，我就明白了——神从不会眷顾弱者。”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