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夜宴还未结束,故而近处有太医待命,我便带着孙怀瑾去寻太医。
月光轻盈地落在前路,宫灯在孙怀瑾手中随着步伐摇晃,他的手、脖颈、脸,解释一片通红。
孙念辞“你要找的人呢,就不管了?”
孙怀瑾“慢慢找着吧,等有了线索,也许还要来找公主帮忙。”
他依旧语焉不详,只是说完又看向我,面色凝重。
孙怀瑾“但此事幕后势力深重,在我探明之前,还请公主不要轻举妄动。”
孙念辞“好奇心是深宫中最危险的东西,孙大人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等到了太医这里,孙怀瑾从容的气质陡然回归,手也垂在身侧,不再去拍打脖颈。
也是,他是世家高门子弟。纵然名声风流在外,可谁见过他在人前失仪?
太医:“臣先为孙大人诊断。”
孙怀瑾点头落座,太医循着他颈边的红点看下去,将他的领子向外拉开——
他微微仰头,下颚紧绷。
孙怀瑾“等等。”
孙怀瑾“公主?”
孙念辞“怎么了,我衣服上还有猫毛?”
孙怀瑾“不是......公主不先,出去?”
孙念辞“啊?”
我听懂他的意思,有些意外,没想到他如此‘守身如玉’。
孙念辞“病人还这么见外?”
他看向太医,不出声了,只是没起疹子的耳朵,却和脸颊一般红了。
太医打断了我的遐思。
太医:“大人这是打小有的毛病,臣以前去府上为大人诊治过。今日不算严重,无需紧张。”
孙怀瑾却没有放松,他浅浅按着自己的脸和脖颈,还有领口那一小片皮肤,表情慎重。
孙怀瑾“太医,这些疹子......什么时候能消掉。”
太医:“老样子,大人忍住别抓,每日用药,十余日便可消退。”
孙念辞“只是小毛病,你怕什么?”
孙怀瑾“因为寻人之事,这些天我恐怕会常常进宫。”
孙怀瑾“臣这不是怕,公主见了不喜么?”
他配合着太医的动作,嗓音里带着笑,仿佛方才格外在意的人不是他似的。
孙念辞“你放心。”
孙念辞“折不了你孙大人英姿的,方才镜子里不是见了么?”
孙怀瑾“这可是公主说的。我记下了。”
孙怀瑾“我只怕经此一役,孙某在公主心里英姿不再。”
太医凑近,细细查看伤口,宫人在一旁举灯。我们便不再说话。
太医:“还请大人褪下衣裳,颈后的疹子也要上药。”
孙念辞“添两盏灯。”
绯凉应是,新添的烛火将殿内照得更亮。
太医将他后领拉出一个口子,光线隐隐探入。
太医:“不严重,臣回御药房,给孙大人开一些膏药。”
孙怀瑾“还要麻烦公主......”
孙念辞“绯凉,送太医回去,顺便帮孙大人把药带来。”
太医走了,孙怀瑾站起来,身上一袭外袍松松垮垮。
孙念辞“衣服上......不会沾到吧,是不是应该换一身衣服?”
他整理外袍的手一顿。
孙怀瑾“公主这里的衣服......不方便。”
只是他似乎也无法忍耐这身衣服,停顿许久。
孙怀瑾“罢了,了不起多涂点药。”
孙念辞“早知道方才就先找件衣服......”
他深吸口气,将身上的袍子抖了抖,准备理好衣着。
一张纸从他怀中飘下来。
孙念辞“这是?”
我离得近,在它还未落到地上时,便伸手去接。
我隐约瞧见‘赐婚’二字,待要细看,手上的纸忽地一下被抽走。
孙怀瑾“没什么。”
那纸在他手中被揉成一团。
孙念辞“没什么你随身带着......”
也不知是谁要大婚,令他这般讳莫如深。
他看向我,勾了勾唇角,但笑意却好似未达眼底。
孙怀瑾“一时没注意。”
孙怀瑾“是今日一并查到的消息,不重要。”
他不揉纸了,却将它递到烛火旁。火舌很快将它点燃。
他面色平静,不见波澜,眼神却落在灰烬上。
忽然,烛火闪动,烛台边一片纸灰断开,不远处夜宴的宫殿传来一声巨响。
这时,去拿药的绯凉也回来了。
绯凉“公主,孙大人,药还需等一会儿,我留了人在太医那儿,稍后送来。”
孙念辞“你可知宴会那边发生了什么?”
绯凉点了点头,语气有些无奈。
绯凉“文臣武将又在宴上吵起来了。”
一旁孙怀瑾猛地抬头,看向绯凉。
#孙怀瑾“那方才的动静......?”
绯凉表情微妙。
绯凉“一位将军把酒杯砸在兵部尚书脚边,然后......两位大人打起来了。”
孙怀瑾捏了捏额角。
孙怀瑾“这些人啊......”
送药的宫女来得及时,药已经装好,孙怀瑾接过道了谢。
孙念辞“孙大人在宫里留到这么晚,怕是会不了美人了。”
我开了句他的玩笑打破凝重的气氛,打算送他出去。
听到我这话,他眼底的阴霾消散,果然笑了起来。
孙怀瑾“若是要会美,孙某何须出宫,眼前不就是一位——”
我算是见识到了他的厉害,急急打断他。
孙念辞“......快走吧你!”
孙怀瑾“是,天晚了,公主也该歇了。”
孙怀瑾“来日再向公主好好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