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孙怀瑾）

绯凉“公主，孙大人来了。”

孙念辞“请他进来。”

已是季末，佳人坊事务汇总成册报上来，我正看得发愁。

孙怀瑾“公主在忙？”

案上堆了些册子，有些散落着，还未批注。

孙念辞“孙公子这么问，是想帮我分忧？”

孙怀瑾“公主帮我一个忙，我也帮公主，如何？”

孙念辞“你还有条件？”

孙怀瑾“当然有。”

孙怀瑾“不过，公主帮我一件，我帮公主百件可好？”

孙念辞“......你可真会做亏本生意，我听听是什么事？”

孙怀瑾“和你么，赔本也行。”

孙念辞“我可不敢让你吃亏。说吧。”

孙怀瑾“宫中，有一个叫含桃的宫女。”

听着耳熟，我微微皱眉，看向绯凉。

绯凉“是有的，我在宫里时还认得她。”

绯凉“前些日子公主进宫，她也随侍过。”

孙念辞“是她呀。怎么？孙怀瑾，你连我宫里的人都——”

孙怀瑾“并非公主想的那样。虽然这里的确有我......罢了。”

孙念辞“......嗯？”

他似乎有话要说，却只是垂首掩去眼底的神色。

孙怀瑾“不过，我只是想找这位含桃姑娘问问话。”

孙怀瑾“她出宫归乡，但眼下却找不到她。”

孙念辞“找不到？”

孙念辞“人好好的出宫了，找不到是什么意思？”

孙怀瑾“我派人去她家乡问了，未曾归家。”

绯凉“公主.......”

绯凉“含桃和我们玩得好，说好出宫要和我们通信的，但现在也没消息。”

绯凉“我们原本以为她是忘了。怎么办，孙大人，她是有什么危险吗？”

孙怀瑾待人和善，尤其是女人。

绯凉见惯了他的做派，非但有胆子问他，还着急起来。

孙念辞“别急。”

我看向孙怀瑾，想起救小猫的那天，他说要“亲自拿”的那个人。

孙念辞“你找得这么认真......含桃和你那日要找的人有关系？”

被我打岔后，绯凉也冷静下来。

绯凉“......孙大人，和含桃很熟吗？”

孙念辞“难得看你对谁这么上心。”

孙怀瑾“公主明知道，我是有事。”

孙怀瑾“我和这位姑娘素未谋面，只是她身上恰好有些线索。”

孙怀瑾“公主知道的，我要找人。”

侍从通传，殿外有人求见，是孙府管家。我点头允他进来。

孙念辞“我是知道你要找人，可既不知道你要找谁，也不知道你为何要找。”

孙念辞“今天还和我宫里的宫女扯上了关系，就这样，孙大人还是希望我不要轻举妄动么？”

孙怀瑾朝我歉意一笑，先侧耳听进来的管家说话。

主仆二人耳语了两句，管家朝我行礼退下。孙怀瑾这才开口解释。

孙怀瑾“含桃和我要找的人有些干系，我追查下去，才知道她失踪了。”

孙怀瑾“现在宫外倒是有些消息传回，我先去看看，回来再和公主说。”

孙念辞“等等，我也要去。”

孙怀瑾“嗯？”

孙念辞“含桃总归是我宫里出去的宫女，还和绯凉交好，我理应管管。”

孙念辞“还是......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孙怀瑾“怎么会？公主想亲力亲为，我全力支持。”

他扬眉一笑，表情有些讶异。

孙怀瑾“方才只是有些惊讶，好像每一次，公主愿意做的都比我以为的要多。”

孙念辞“少说这些花言巧语。”

————————————————————

马车在一栋装饰艳丽的楼阁前停下，门前小厮迎上来，恭敬地朝孙怀瑾行礼。

孙念辞“这里是......”

孙怀瑾“带你来见见世面。”

他自怀中取出一方锦帕。

孙怀瑾“挡一挡。”

孙念辞“这是怕被谁看见？”

此行突然，我确实无意引人关注，遮掩一二也好。

因此，我调侃一句后，正要接过帕子，他却避开我的手，低声轻语。

孙怀瑾“低头。”

鼻梁和脸颊传来丝滑的触感。他将帕子两边系在我脑后，动作间没碰到我分毫。

只是垂落的发丝被勒在帕子下，他才拂起青丝，又轻轻放下。

帕子上有淡淡的香味，是他衣服的熏香。

孙怀瑾“跟紧我。”

鼻尖浮动着隐约的檀香，和他极为相称，慑人也醇厚，雅致亦深幽。

太白楼内，虽是白日，无歌舞管弦之声，但也引人遐想，纱幔轻垂，异香幽幽。

孙怀瑾“都在看我们呢。”

他引我去寻身上目光的来源，周遭人群神色里隐含期待——好似期待能得到孙怀瑾的回应。

看来他是常客了，她们都知道他是谁。

跟前不期然飘下一块帕子，那该是楼上姑娘“遗落”的，孙怀瑾往旁边挪了一步，轻巧地避开了。

孙怀瑾“来，我带你上去。”

他说得温柔，却没分旁人半点目光。

孙念辞“我还真是见了世面，孙公子排场不小。”

孙怀瑾“公主说笑了。这里群舞是招牌，故而时时都人多热闹。”

孙怀瑾“等事情了结后，我请公主来赏舞。”

到了雅间，珠帘隔开外套视线，只传来细碎的议论声。

孙怀瑾却不像有要事在身的模样，从容地品起了茶。

管家：“公子稍等片刻，容我去安排。”

我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同他谈起含桃。

孙怀瑾“有人曾几次看见她出没这里......我们今日获取能演一出守株待兔。”

孙念辞“她本该出宫回家，为什么会在这里？”

孙念辞“还有，你到底要找谁？”

孙怀瑾“她会在这里，要么是自愿的，要么是受人胁迫。”

孙怀瑾“至于我——”

他顿了顿，饮了口茶。

孙怀瑾“我要找一位老嬷嬷，但她音讯全无，我只好找与她相熟的含桃，希望能问出一些消息。”

孙怀瑾“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可如今看来......”

他未明说，我却懂了。陈年旧事，又牵扯宫里老人，本就不像是好事，如今含桃一失踪，更是古怪。

孙怀瑾“还有件事要同公主说。”

孙念辞“你这几天也太客气了。”

孙怀瑾“这些天，为了此事，公主陪着我奔波，我.......很高兴，只是有些过意不去。”

孙念辞“这不全然是你的事。我是公主，自然有公主的责任要肩负。”

他蓦然看了我一眼，这眼神很熟悉，但其中却是我看不见明白的深意。

孙怀瑾“那日我追查宫里的人，撞到公主，可我找的人却忽然不见了。还有含桃她们——”

孙怀瑾“或许她们知道一些，连我们都不知道的，宫里的隐秘之处。”

孙怀瑾“公主也要小心。”

孙念辞“我知道了......我会留意的。”

孙怀瑾“还有——”

孙怀瑾“像含桃这样该放出宫却不见的宫女，还有人在。”

孙念辞“什么？！”

孙念辞“什么叫做——还有？”

孙怀瑾皱着眉摇头。

孙怀瑾“失踪了。可能被拐卖到各地，或者留在哪里。”

他顿了顿，没说下去，我心里蓦然一紧。

孙念辞“.......她们本该回家的。”

孙念辞“宫里头也从来没有收到消息......”

孙怀瑾“公主不必过分忧虑，这次若能查清，也是好事。”

他要找的人，分明还没线索，却宽慰起我来。

孙怀瑾要找的人呢？是否也同那些“消失”的人，早已被遗忘。

管家：“公子，安排好了。请随小的来。”

管家的声音打断了我的遐想。孙怀瑾站起来，与我一道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