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拨开横伸到眼前的树枝,脚下步子更快了一些,生怕再晚一步就天人永隔。
平时就安静的庭院此时更是冷清到寂寥,只有一个熟悉的人影正蹲身除着砖缝间的杂草。
再快些,要来不及了......嗯,等等?
孙念辞“......奉渊?”
除草的人闻声站了起来,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
奉渊“公主来了。”
我愣了片刻,满心焦急像猛地撞上一堵墙,也懵了。
孙念辞“你不是......快不行了吗?”
我想着之前收到的消息,再看看眼前的人——神清气爽,脸色红润,笑容比阳光还晃眼,哪儿有半分快要不行的样子。
好的,我被骗了。
孙念辞“奉、渊——”
奉渊“啊,公主息怒。”
奉渊匆匆拍掉手上的土,朝我走进几步,脸上的笑容也垮了下去,换上了满脸委屈。
奉渊“公主再不来,我是真的要不行了......”
他在我眼前摊开手,开始掰着手指一件一件跟我细数。
奉渊“马上就要进入汛期了,可朝廷的拨款迟迟不批,我已经把所有的钱都用来治理河道了。”
奉渊“今年灵州的收成也不好,这县衙里上上下下有一大家子要养,还有聘请幕僚的......”
孙念辞“......好了。”
看着他委屈巴巴的脸,我一口怒气卡在胸口,半天才无奈地叹了出来。
奉渊观察了一下我的神情,大概是见我没生气了,也跟着叹了口气,发出总结性陈词。
奉渊“总之,公主,我是真的要穷得去啃树皮了!”
嗯?这台词有些耳熟。
孙念辞“你上次找我支钱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吧?”
???“公主明鉴,一字不差。”
奉渊的幕僚抱着一叠文书经过,笑着接过话。
#奉渊“葛青,你怎么还拆台呢!”
葛青笑了笑,在我身边停下,简单行了个礼。
葛青“公主,大人说的都是实情。”
葛青“今年岂止是收成不好,有些人家甚至颗粒无收,是大人拿了月俸在养着。”
我愣了下,转眸看向奉渊,却见他眉梢微抬,露出几分惊讶。
#奉渊“明明是你吧,怎么成了我?我是真的穷。”
葛青也不和他争辩,只是看着我,神情郑重。
葛青“公主,河道治理并非小事,大人确实没有余钱了。拨款的事......只能劳烦公主费心了。”
我知道今年灵州的税收确实不好,也知道奉渊的钱确实都用在实处,自然不会不闻不问。
孙念辞“嗯,回宫后我派人去问问。”
葛青“多谢公主。”
我点点头,目光扫过他手里的文书。
孙念辞“这是刚批好的过所?”
过所是进出灵州的凭证,需要提前向当地官府申请。
上面会记载进出人员的相关信息,例如进出原由、随行人员、货物数量等,以供官府核验。
过几日佳人坊要送一批货出去,朱盈已经提前申请了,我便顺口问了一句。
孙念辞“佳人坊的可在其中?”
葛青“在的,一会儿就为公主送到佳人坊。”
孙念辞“不必麻烦了,直接给我吧,我正要去佳人坊。”
葛青“这......”
葛青似乎犹豫了下,抱着过所的手微微紧了紧。
我有些疑惑,一旁的奉渊凑了过来,笑吟吟地搭上葛青的肩,垂下的手指随意翻动着葛青手里的过所。
#奉渊“公主替你省了跑腿的时间,你怎么还不乐意?”
#奉渊“啊,你该不会是看上了佳人坊的哪位姑娘,借着送过所的名义去看人家一眼吧?”
葛青“没有的事。”
被打趣的葛青低下头正要翻找,奉渊却已经从中抽出一张,站直身递给我。
奉渊“公主看看可有错?”
我接过一看,是佳人坊的没错,不由抬头看向奉渊。
不过三言两语的时间,他是怎么找到的?
孙念辞“没错。”
奉渊“没错就好。”
他颔首应道,然后忽而眨了下眼,挂上几分讨好的笑容。
奉渊“那支钱的事......是不是还能商量?”
我移开目光,心想刚刚觉得他可靠果然只是幻觉。
我踏入佳人坊的时候,迎接我的不是等着我查账的朱盈,而是追着我要钱的奉渊。
孙念辞“奉大人今天很闲啊......”
奉渊“不闲不闲,正在为生计奔波呢。”
我回身看他,幽幽叹气。
孙念辞“拨款月初就能下来,你再等等。”
奉渊“可能等不了了......”
他学着我的样子也叹了口气,眉头蹙起。
奉渊“前日我差点就被掉下来的瓦片砸得一命呜呼了。这才发现县衙年久失修,处处松动,急需修葺。”
奉渊“所以,公主,没钱真的会要命。”
他直直地看着我,满脸写着两个字:缺钱。
我有些无奈,还有些头疼,正想说什么,就见管事的人急匆匆朝我跑来。
孙念辞“怎么了?”
管事看见一旁的奉渊,连连点头示意,然后又转向我,语气焦急。
“公主,前几日送出去的那批货被劫了!”
我蓦然一怔,奉渊已经往前走到管家面前,脊背挺直,语气一瞬变得认真。
奉渊“在哪儿被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