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商交粮让灵州挨过了几日，在即将断粮之际，千金裘的物资到了灵州城。
物资源源不断地运进了粮仓，我看着充盈的粮食，心里安定了不少。
孙念辞“谷物粮食数量充足，还有不少药材，那些是什么？”
福福“噢，这些是......”
福福开了一只笼子，一群乌鸡从笼子里涌了出来。
福福“家主说过这些乌鸡是散养的，做成乌鸡汤能健脾开胃，清热解毒，灵州百姓们需要多补补身子。”
孙念辞“那些呢？”
福福又掀开了一只笼子，一群各自扑棱着翅膀飞了出来。
福福“这些事老鸽，肉质紧实，和药膳一起下过煲汤，适合久病初愈的人。”
我看向角落里的几只正在蛄蛹的麻袋。
孙念辞“那是什么？”
我拆开其中一只麻袋，里面群蛇蠕动，我默默地又把袋口扎紧了。
福福“这几袋是水蛇，家主还为此配了好几笼子山鸡，说可以做龙凤汤。”
孙念辞“......他想得倒是很周到......让专业点的出自处理吧......”
福福“哦，家主飞鸽传书，说有一封信给公主。”
福福呈上一封鼓鼓囊囊的信，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被折叠好几次的纸。
孙念辞“这么大一张纸！他到底写了多少话......”
我拆了半天，才将这张纸完全展开，偌大的纸上只飞扬地写了四个大字，【放 我 进 来】。
孙念辞“......”
我合上信纸，想着回他一封信，福福适时递上了纸砚。
福福“家主说他能猜到公主向来以大局为重，定不会放他进城，如果公主有空能夸奖他一句，他就会好受一些......”
孙念辞“好......”
我提笔，想了想，写下【夸 奖 一 句】四字，也将信纸折叠了好几次，递给了福福。
孙念辞“现如今我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帮忙，只能委屈他在灵州城外再待一段日子了。”
福福离去，我早早回到府上，在铜镜前枯坐了许久，灵犀石就摆在桌上，一直没有动静。
与赵横分别之后，我还未等到我想等到的消息，按照时日，应是到时候了。
我拔下一只簪子，灵犀石忽然有了响动。
顾昭“公主！”
是顾昭！
孙念辞“顾昭......”
顾昭正在策马疾行，周围马蹄声雷动，风雪不断从他脸庞掠过。
听到我的声音，顾昭的手一颤，灵犀石差点脱落，他很快又将它攥紧。
孙念辞“顾昭！”
顾昭“我在。”
副将：“顾将军！前方大雪封路，马匹三天没休息，实在走不动了！”
顾昭“传令下去，原地扎营！”
骏马嘶鸣，车马声接连停歇，顾昭从马背上跃下，远离了军队，他终于在风雪中看清我，眼眸露出亮光。
我们就这样相互看了许久，有太多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都吞咽下去，只剩下了对望。
顾昭“公主......瘦了很多。”
顾昭略带暗哑地声音穿过呼啸的风雪声，真真切切地落到我耳边。
孙念辞“放心，我很好。”
顾昭“我早该来找你的。”
顾昭在那件事发生后就请旨带兵离开了声，驻扎在边关，除了方便摆脱韩侑的掌控，也在不停打探我的消息。
其中多少压力和艰难他没说，但我都懂。我朝他扬起一个安抚的笑。
孙念辞“我不是回来了吗。”
顾昭在风雪中静默地立了会儿，他碰不到我，却还是用手指拂了拂灵犀石。
顾昭“半月前奉渊给我发了书信，说你要回来了，随即没多久就传来军报，岐州边境有西穹兵骚扰。”
顾昭“西穹与大成近十余年都相安无事，在此节点突然骚乱，我当时就想到是公主的计划。”
孙念辞“韩侑要来打灵州，我必须借助龙武军的力量。但就算你打着平乱的名义，他恐怕也不会完全信你。”
顾昭“所以他派了一支轻骑跟在我队伍的后方，美其名曰是帮我平定骚乱，实则是箭矢我的动向。”
顾昭“为了甩掉那支轻骑，浪费了我一天的时间。”
孙念辞“顾昭......你应该知道一旦来了灵州，就可能被打上反叛的名号，再也回不去了。”
顾昭“我没打算回去。”
顾昭的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那是高祖皇帝赐给顾家的宝剑。
顾昭“顾家世守大成安定，我认定的大成从来不姓韩。”
顾昭一改严肃的面庞，弯起了嘴角。
顾昭“这场大雪下得不是时候，我赶到灵州怕要耽误不少时间，在我到之前，公主要尽力撑住。”
孙念辞“这场雪对韩侑来说，应该也不是时候。”
孙念辞“韩侑曾被大雪围困山谷，差点丧命，对于极端天气，他的行军只会更加谨慎了，能给我们争取一些时间。”
想起韩侑当年遭遇的大劫，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海浮现，倘若他当初真的死在了那个山谷里，之后的一切都会改变吧。
是啊，韩侑为什么还活着？他的手上沾满了我亲人的血，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顾昭“公主......公主？”
我被顾昭的声音喊回了神，我有些恍惚地望着铜镜里的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恨意让我的面庞变得陌生。
孙念辞“我会撑住，等你赶来。”
孙念辞“我清点了灵州城内的兵力，除掉染上疫病的，能上战场的只有三千人，加上龙武军也不过一万三。”
孙念辞“而红袍军人数接近五万，想要赢，只能出奇兵。”
顾昭“所以公主不仅要撑住，还得虚张声势，让韩侑以为你有必胜的把握......哪怕只是疑兵之策。”
顾昭“我会带兵从后方夹击，这些年接连不断的胜仗让他过于自信了......”
顾昭“我打探过，韩侑几乎将重兵全压在了前阵。后方空虚，粮草看管松懈，那会是他的死穴。”
孙念辞“好，我明白了，你也务必小心。”
顾昭“嗯。”
我们都没有关掉灵犀石，一阵默契的沉默后，我们一起笑出了声。
灯光下顾昭看向我的目光溢满了思念，最终他只是轻轻启唇——
顾昭“早点休息吧，公主，我们很快就会重逢。”
我没睡几个时辰，只是小憩了一会儿就起了床，本想先去看看县里疫病的情况，侍女却准备了早膳。
侍女：“是奉大人托我们准备的，现如今灵州食材充裕，公主签字劳累没吃什么东西，要给公主补上。”
我仔细一看，桌上全是张大妈家的菜。
以往凡是张大妈家的菜，奉渊总是会想尽一切办法留下来跟我一起用膳，今日他却没来。
孙念辞“奉渊呢？”
侍女：“奉大人说上午有事，下午才能过来。”
孙念辞“有事？”
奉渊极少会用这么模棱两可的说辞......
我没太多想，用完早膳后便来到街上查看情况。染病的百姓被转移得差不多了，运往护国寺的物资整装待发。
展云“公主，目前城中粮食充裕，就是药材还是短缺。”
孙念辞“剩下的药材还能撑几日？”
展云“撑不过两日了。”
孙念辞“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奉渊，你派人去隔壁乡县，问一下那些私家开的小药铺，能拿到一点事一点......”
我转过身，展云正惊异地看着我，我这才想起奉渊不在我身边。
展云“奉大人说下午有事，晚上才能过来。”
孙念辞“好......”
展云“药材的事，我派人过去。”
孙念辞“奉渊有说他忙什么是去了吗？”
展云“没有。”
到了晚上，奉渊依旧还是没出现，我有些心神不宁，回到府里，侍女迎了上来，向我呈上了一叠公文。
侍女：“奉大人说，这是这些年他整理的文书，里面有一些治理灵州的心得，说先放在公主这里。”
孙念辞“他怎么突然给我这个？”
我接过这叠厚实的文书，一丝不祥的预感从心头划过。
孙念辞“他怎么不自己给我？”
侍女：“奉大人他......”
孙念辞“他是不是对你说，晚上有事，明天才能过来？”
察觉到我的神色变得凌厉，侍女立即跪倒在地。
侍女：“公主......奉大人他......”
孙念辞“奉渊他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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