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我替身方士时遇到歹人袭击,应是曾与方士有来往的权贵,担心秘密被方士泄露,故来灭口。
绯凉为护我受了伤,只是她明明伤在皮肉,却久不见好,反而高烧不退。
我怀疑,劫狱人在兵器上动了手脚。只是如何医治,我却束手无策。
绯凉“公主......我......我没事......”
绯凉嘴上没事,惨白的脸色和额头上的汗珠实在不能让我安心。
咚——窗户有人翻进来,那人落地时还险些没站稳。我不用看就知道,是陆鸣。
陆鸣“我听到楼下的侍从议论,才知道你遇袭的事!你......你有没有受伤?”
他立在窗边不肯靠近,活像急需安抚的鸟儿,瞪眼将我身周扫视一遍。
孙念辞“我没有,是绯凉。本以为是皮肉伤,请人包扎就好。没想到——”
孙念辞“几日就恶化到这种地步,还请小路沈阳帮忙医治。”
我一番解释,总算消散了陆鸣的怨气。
他边上前查看伤势,边对绯凉问询,是少有的认真模样。
陆鸣“是不是浑身发冷,好像置身冰窟,却又汗如雨下?”
陆鸣“伤口并不觉得疼......只是距伤口越近,这部分的身体触觉就越不灵敏?”
绯凉的确认让我舒了口气,陆鸣果然与寻常的医师不同。
陆鸣“那就没错了,春寒草......”
孙念辞“那是什么?可有医治的方法?”
陆鸣“不过是下三滥的小把戏,本神医自然有办法。只是,公主——”
相比平日,此刻的陆鸣眼睛里多了几分冷色,又转瞬消逝,变回了笑意。
陆鸣“你要记得,这回是你欠我的。”
绯凉的伤不多日就好了,我借机找到陆鸣,问他要什么谢礼。
陆鸣“咳......什么要求都能提嘛?”
孙念辞“你说来听听,不是无理取闹,我便应你。”
陆鸣“什......什么无理取闹!我只是想要那个方士......”
孙念辞“那方士已经没命了,你要他做什么?”
陆鸣“我......我只是好奇......”
我想到民间关于他的传言,对他想要方士身体的原因了然。
世人愚昧,视剖解遗体为大不敬,我却不以为然。
孙念辞“我知道了。小陆神医是为了研究医术,是好事,此时在我面前不必避讳。”
他猛然抬头看向我,眼神陌生、复杂却闪耀。
陆鸣“你是第一个不觉得此事晦气的人......以前我只能扮作仵作,才......”
他搔了搔鼻尖,估计自觉手段不大光彩,便不在继续说下去。
陆鸣“那什么......既然说起了这个话题,我的要求你是不是就能答应了?”
我正欲应下,却忽然想起一件事。
孙念辞“你确定就要他?我还以为你会想我要一味药。”
毕竟,他就是为了一味北昆奇药才来晟宁,还因此被方士骗。
陆鸣“你知道我来晟宁的原因?”
我没有骗他,直言道。
孙念辞“你在替陈家治兵士,研究出了治破伤风的方子。只是其中一士兵得了离奇的并发症,需要北昆奇药七绝藤来治。”
孙念辞“我说的可对?”
陆鸣“你想做什么?”
陆鸣“我知道很多达官贵人都想留我做门客,但本神医闲云野鹤惯了,不可能答应的!”
他的目光骤然警惕,好似一旦我的回应不妥,他就马上溜走。
孙念辞“方士是给你的谢礼,七绝藤我也可以给你,只要——”
对上他警惕的眼神,我先退一步,再缓缓放下诱饵。
孙念辞“只要你将这房子教给我。”
他狐疑地看着我,我岿然不动任他打量。
陆鸣“连七绝藤都拿出来了,你要这方子是......”
孙念辞“帮助军队。”
孙念辞“有了它,或许能帮助那些被铁器伤到的将士......我要更多的兵士活下来。”
陆鸣“嚯,好大的撸起......百姓都说公主是仁爱之人,如今却插手军队的事。”
陆鸣“难道说挣得天下太平的空号,都是假的?”
孙念辞“止戈为武,忍让求来的和平不过是一时假相,假相什么时候被打破,端看敌人何时不想伪装。”
孙念辞“只有武力值强大,才能护住我一方江山,才能得到真正的、长久的和平。”
他先是面露讶色,又赞叹一声。
陆鸣“这番道理我还是第一次听,只是这天下太平与否......”
陆鸣“与我何干?”
陆鸣“世道越乱,不就越显得我这个神医可贵?”
孙念辞“覆巢之下无完卵,你在乱世中又岂能独善其身?小陆神医可知,七绝藤为何会在北昆绝迹?”
陆鸣“不是因为太过珍贵,被北昆人挖光了吗么?”
孙念辞“七绝藤往往长于峭壁,若不是乱世中日子艰难,常人不至于冒这个险。”
陆鸣“别想蒙骗我!我知道即便是盛世,珍稀草药依然会绝迹。”
孙念辞“民不教不知,先让百姓活下来,才能教化他们不可竭泽而渔这样的道理。”
孙念辞“这世道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就看我们到底能做多少事。小陆神医,不想亲眼看看?”
陆鸣“我才不好奇!我、我只会追求医道的极致,世道如何......那、那是你的事!”
他梗着脖子拒绝,却被自己飘忽的眼神出卖。
陆鸣“无论如何,野鹤都不可能留在笼子里当家雀的......!”
他外强中干的语气让我明白,鸟儿就快落网了,只差最后一道饵。
孙念辞“我只是想告诉你,佳人坊里......大有能满足你需求的地方。”
孙念辞“放着七绝藤的库房,还有许多珍奇药材。”
孙念辞“只是,许多药材已经存放好几百年......缺个人帮我检查一下药材的药性是否流失。”
他把脑袋凑得更近,我盯着他那又白又软的发丝,莫名手痒。我按捺住冲动,清了清嗓子。
孙念辞“小陆神医这么忙,不知道——”
陆鸣“不忙!”
陆鸣“......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帮你检查一下。”
我忍着笑意颔首。
孙念辞“就麻烦小陆神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