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世（灵痴）

我与灵痴正行走在覆满雪的山路之上，此时初雪新霁，天空澈亮。

我看向灵痴，他正认真地踩着雪地，仿佛脚下的不是雪地，而是朝圣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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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痴“我答应公主，与公主入世寻找答案。”

灵痴“或许这正是我与公主的羁绊，我......不想错过。”

虽不知入世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但他格外认真。

灵痴“这次，是我向公主许下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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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我愣在原地的时间太久，他拂去我身上的落雪。

灵痴“雪天路滑，公主可是累了？”

孙念辞“还好，但还是希望能有个人拉我一把。”

灵痴了然，将衣袖递给我，我只是看着他，并没有伸出手。

他不知想到什么，卷起衣袖，露出那只修长白皙的手。我微微一下，牵住他的手。

蒂蒂扑棱着翅膀，绕着我们交握的双手飞了几圈，心情很好地停在了灵痴的肩膀上。

孙念辞“蒂蒂真的很喜欢你。”

灵痴“它的喜欢是因为凤凰泪，还是它的本心？”

孙念辞“你希望它喜欢凤凰泪，还是喜欢你呢？”

灵痴静默了许久，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着我。

灵痴“我不懂，公主可以告诉我吗？”

他的脸涨得通红，似乎问出这句话已经耗尽他所有的力气，他就站在那里安静地等我回复。

孙念辞“如果是我的话，能与你在这里生活，我很喜欢。”

孙念辞“只是因为和我相处的人，站在这里牵着我手的人，是你。所以我猜蒂蒂也喜欢你。”

孙念辞“那么你呢？”

此刻，已能遥遥望见小小的屋檐，那正是我安排好接下来几日与灵痴生活的地方。

灵痴“我......”

虽然做了选择，但是心中的那一道关卡还是很难迈过。

很多事情意随心生，却不敢宣之于口，我只好道。

孙念辞“既然选择了入世，再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灵痴“公主请讲。”

孙念辞“将你身心全都交付于我。”

孙念辞“我要见到你最真实的模样，不再隐瞒自我、也不再回避。”

孙念辞“我想知道你的本心，你的所思所想。”

灵痴“好，我答应公主。”

灵痴缓缓点了头，这一次畅快了许多，他复而开口道。

灵痴“与公主相携上山的这一路，我很喜欢。”

还未进院，远远地便能听见鸡鸣声，蒂蒂不甘示弱地也叫了几声。

孙念辞“要是让别人见到这光景，定要嘲笑你了。”

我逗弄着蒂蒂，它从灵痴的肩膀上飞了下来，狠狠地啄了我的发髻一下。

蒂蒂“啾啾！”

孙念辞“好了，好了，是我的错。”

我安抚了蒂蒂几句，无意瞥见灵痴的嘴角轻扬，仿若冰雪消融。

屋檐上的大橘猫见有生人来访，也不胆怯，懒懒地翻了个身，又晒着太阳睡了过去。

灵痴“虽不知未来的几日如何？我会求得什么样的答案。”

灵痴“但能与公主在此处生活几日，我心中已生了雀跃和期许。”

孙念辞“是期待得到结果，还是期待和我在这里生活的过程？”

灵痴顿了顿，将那赤色眼眸中的涟漪随着长睫一并垂下。

灵痴“想寻求答案，也想把追求答案的过程铭记于心。”

小屋长久没有人居住，难免积了很多灰尘。

我指挥着灵痴一同将房间洒扫了一遍，又将带来用具一一摆放整齐，才满意道。

孙念辞“现在总算是有了家的味道。”

看向灵痴时，他白皙的面颊落了一抹灰，正不自知地望向我。

难得见一向出尘不染的灵痴这般模样，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孙念辞“你......你别动。”

我从怀中拿出帕子，想要为他拭去脸上那块污垢。

孙念辞“脸上有脏东西，我帮你擦掉。”

灵痴“我......”

孙念辞“这里没有铜镜，若是你胡乱抹指挥越擦越脏。”

孙念辞“别动，一下就好了。”

我将灵痴拉得更近了些，他的耳尖微微泛红，却没有再闪躲。

饶是隔着那方手帕，我亦能感受到他皮肤的温度，我的心急促地跳动了一下，轻咳了一声。

孙念辞“好了。”

灵痴“......多谢公主。”

见他有些局促地背过身，我凑到他身边。

孙念辞“刚才，你在想什么？”

灵痴“我......”

孙念辞“谁答应我，要听从本心，不回避也不隐瞒的？”

灵痴“我在想......和公主相处的时间越长，越觉得公主好。”

孙念辞“哪里好？指挥你搬东西好？还是帮你擦脸好？”

见他不敢直视我的双眼，我反而越发起了些促狭地心思。

灵痴“公主与我不同，公主像初春新发的枝芽，或许正是这般生机，公主才能包容一切。”

灵痴“包括我。”

灵痴“我知道公主带我来这里，屡次与我定下约定，只是在迁就哦，想让我寻求一个安心。”

灵痴“但公主，为何要对我这样好呢？”

他的眼睛如一朵未绽的花蕾，带着蒙昧。明明是我在问他，结果反而又将问题丢回到我的身上。

我深知，埋藏在心底的那颗幼苗正在逐渐生长，却开始犹豫我对他的心意是否该在此刻说出。

我并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心误导了他的想法。

孙念辞“因为......”

我也垂下了眸，望着那方刚与他相贴的手帕。

孙念辞“等你认清本心时，便知道为什么了。”

夜晚来临之时，我跟灵痴终于开始正视日头还足时忽略掉的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只有一张床榻。

灵痴“咳，公主上榻就好，不必在意我，我本就习惯席地而卧。”

孙念辞“可是现在是冬天，地面升起的寒气会把人骨头都冻掉，更何况这里只有一床被子。”

灵痴“不打紧，在外苦修时，这种环境不外如是。”

孙念辞“和我在一起难道是苦修？”

灵痴连忙摇头否定，我态度坚定，一把把他按在榻上。

孙念辞“这张床足够大，我们都躺在床上又不会怎么样。”

灵痴“不可，公主——”

他惊得声音都颤了些许，我仍按着他，不让他起身。

孙念辞“不是说听我的吗？别动，睡觉。”

我直接将他按进榻的内侧，而后吹灭灯烛也躺在了榻上。

四周一下安静了下来，明明是我的提议，可漆黑之中自己反而面红耳赤起来。

嗵嗵——我分不清是我，还是他的心跳声。

我心浮气躁地转了身，却偏偏在此时灵痴亦然，我与他四目相对，黑暗中那抹赤色几尽将我烧烬。

我急忙闭上眼睛。

灵痴“......”

不知过了多久，连带我都已经有些睡意朦胧、外面忽有疾风刮过，将紧闭的窗格吹得吱吱作响。

孙念辞“......是刮风了吗......有些冷......”

一片寂静，惟余风声。

风的冷意被一片温暖取代，呼啸声也变成了令人安心的心跳。

灵痴“不是风动。”

我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