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塔尔7

卡塔尔的夜晚比白天凉些，训练馆临时改成的会议室里开着空调，冷气混着投影仪的嗡鸣，把白天比赛的燥热压下去不少。孔令辉指导站在台前，手里捏着战术板，声音透过麦克风撞在墙上：“……萨姆索诺夫的反手位空档要抓，还有小宋你，别总想着拧拉，衔接得跟上！”

台下第一排，樊振东和宋钰挨着坐，俩人头天晚上备赛熬到后半夜，下午又刚打完硬仗，此刻脑袋都跟挂了铅似的。樊振东先撑不住的，他往椅背上靠了靠，眼皮子打架，嘴里还含糊地应着“知道了”，没过三分钟，头就往旁边歪——正好磕在宋钰的肩膀上。

宋钰本来还强撑着点头，被他一磕，浑身一激灵，刚要推他，就见樊振东睫毛颤了颤，呼吸匀匀的，竟是睡熟了。她心里叹口气，没好意思动，自己也熬不住，眼皮一耷拉，脑袋往他头顶抵了抵，没多久也跟着眯了过去。

会议室后排早坐满了人，张继科叼着根棒棒糖，正用记笔记，眼角余光扫到前排俩“小迷糊”，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刘诗雯：“哎，看振东和小宋。”

刘诗雯一抬头，正好瞧见樊振东的脑袋往宋钰肩上歪，宋钰没推他，反倒悄悄把肩膀往他那边挪了挪，自己也跟着耷拉下眼皮。她忍不住弯了嘴角，从包里摸出小镜子，对着前排比划着调角度，嘴上还跟张继科小声嘀咕：“俩孩子太累了，上午加练下午比赛的。”话是这么说，镜子里的画面却没少拍——樊振东睡着时眉头松了，倒显出点少年人的软乎；宋钰头发丝蹭着他的耳朵，睡得鼻尖都有点红。

斜对面的许昕正转着笔，瞥见刘诗雯举镜子，也凑过来瞧，看完直接乐了，拿胳膊肘拐了拐身边的陈梦：“梦姐你看，这俩比我家猫睡得还沉。”陈梦刚喝了口温水，差点喷出来，赶紧拿手挡着嘴，视线越过人群往前瞅，见宋钰的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抠椅子扶手，像在梦里练发球，忍不住笑着摇头：“等会儿孔指导点名，有他俩好瞧的。”

果然没几分钟，孔令辉的声音陡然提高：“樊振东！宋钰！”

这下后排彻底绷不住了。张继科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笑得上半身都在抖，还不忘举着手机拍：“完了完了，黑历史+1。”刘诗雯拍了他一把让他别笑，自己却拿出纸巾，等会儿好递过去——宋钰刚才揉眼睛，把眼尾都揉红了，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马龙见孔令辉要发作，赶紧打圆场：“指导，他俩下午打得太拼了，估计是累狠了。”丁宁也跟着点头：“是啊是啊，小宋刚才救那个擦网球，膝盖都磕红了，振东跟萨姆索诺夫打满六局，胳膊都酸了。”

周围的队员也都瞧见了，捂着嘴笑，连台上的孔令辉都瞅着了，板着脸清了清嗓子：“某些同志啊，白天比赛有力气，晚上开会就没精神了？”

樊振东猛地惊醒，脑袋“咚”一声撞在椅背上，疼得他龇牙咧嘴，转头见宋钰还埋在他肩膀上睡，赶紧伸手推她：“醒醒醒醒，孔指导说你呢！”

宋钰迷迷糊糊地抬头，揉着眼睛嘟囔：“啊？结束了？”

一屋子人“哄”地笑开，孔令辉指着他俩：“你俩，给我站到前面来！”

俩人蔫头耷脑地站到台前，樊振东还不忘替宋钰理了理乱头发，宋钰也偷偷拽了拽他皱巴巴的队服衣角。孔令辉看着他俩这模样，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合着我刚才白讲了？樊振东你说说，我刚才说萨姆索诺夫的弱点在哪？”

樊振东卡了壳，挠了挠头：“呃……反手？”

“宋钰你说！”

宋钰更慌，眼睛瞟向台下的马龙，马龙偷偷给她比了个“衔接”的口型，她赶紧接话：“衔接！要注意衔接！”

孔令辉瞪了他俩一眼：“算你们蒙对了！罚你们俩把今天的战术笔记抄三遍，明天早上给我！”顿了顿又补充，“还有，马龙丁宁，你俩刚才拍什么呢？交出来！”

马龙和丁宁赶紧把手机递上去，孔令辉点开照片，看着里面俩睡得毫无形象的孩子，嘴角没忍住勾了勾，却还是板着脸：“这照片我存了，下次再开会睡觉，就贴训练馆墙上！”

后来这张“高清黑历史”真被马龙传到了队群里，照片里樊振东歪着头靠在宋钰肩上，宋钰的脑袋顶在他发旋上，俩人睡得一脸安稳，背景里孔令辉的声音还透过麦克风飘着。宋钰看到时脸都红了，私聊马龙让他删了，马龙回了个“不删，多可爱”，顺便把照片也发了樊振东一份。

樊振东点开照片，盯着看了半天，手指在屏幕上轻轻碰了碰宋钰的脸，然后把照片设成了私密相册——也没删，就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