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赛——休息

宋钰刚把钥匙插进锁孔，指腹还没用力拧，门就从里面“咔哒”弹开了。陈梦斜倚在门框上，白T恤下摆松松塞在运动裤里，手里转着个红富士苹果，果皮被她转得划出圈淡红弧线，眼尾一挑就带着笑：“哟，宋大功臣可算踩着月光回来了？”她往旁边让了让，余光扫过宋钰手里空空的袋子，“蛋糕呢？东哥没跟你说‘放冰箱’？”

宋钰往里挪步时，后颈被人轻轻戳了下。王曼昱端着个印着小熊的马克杯出来，杯沿还沾着点奶泡，她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语气听着比陈梦正经，眼神却黏在宋钰发烫的耳尖上：“别听她贫。莎莎和我刚才一起给她打视频，现在那货举着手机在训练馆跑，说今天信息量太大，——她手机没电关机前，还让我们问‘樊振东是不是给你剥橘子了’。”

“哪有！”宋钰换鞋的动作顿了顿，帆布鞋蹭着地板发出“沙沙”声。刚才散场时陈梦先接了电话走，她拎着没吃完的草莓蛋糕站在路灯下，樊振东背着包从后面追上来，没说话，就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袋子。路灯暖黄的光落在他发梢，他低头看了眼袋子里的蛋糕盒，才低声说“放冰箱，别坏了”，声音比晚风还轻。两个人走累了去公共休息室呆了那几分钟，被姐姐们围着一问，倒像是那一会儿里藏了天大的秘密。

她往沙发缝里躲，刚挨着坐垫，就被陈梦伸手拽住胳膊往怀里带：“没别的？那莎莎视频里举着手机晃，我都看着了——樊振东是不是给你递水了？还是拧开瓶盖递的？”陈梦捏着她手腕晃了晃，指尖蹭到她手腕上的细银链，“别装了，你耳尖红得跟草莓蛋糕馅似的。诶呀，就那么几分钟，啧啧啧，宁姐这电话还是太早了”

“那是风刮的！”宋钰伸手去捂陈梦的嘴，指尖刚碰到她唇角，就被陈幸同从沙发另一头伸手勾住衣领往后拉。陈幸同刚洗完澡，头发还湿着，发梢滴的水珠落在宋钰颈窝里，凉得她一缩：“我也看见了！刚才在馆外，樊振东站你旁边，你低头系鞋带，他就站着等，还往后退了半步，怕挡住你光。”

正闹着，王曼昱从厨房端来杯温水，杯壁上凝着层薄汗，她轻轻拍了拍宋钰的肩，把杯子塞进她手里：“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指尖碰了碰她发烫的耳垂，语气软了些，“就是刚练完多球，闲得慌——他没让你等吧？没催你吧？”宋钰摇摇头，指尖攥着温热的杯壁，心里暖烘烘的，倒忘了刚才的窘迫，只小声嘟囔：“他还帮我捡了掉地上的发圈呢……”

——

另一边，樊振东刚走到宿舍楼道转角，就听见吴指导的声音从办公室门口飘过来：“樊振东，过来。”他心里“咯噔”一下，刚松开背包带的手又攥紧了，赶紧应了声“欸”，脚步放慢往办公室走。楼道里的声控灯被他踩亮，暖黄的光落在他运动鞋上，鞋边还沾着下午训练时蹭的点白灰。

吴指导没坐，就站在窗边，手里捏着本战术本，封面被翻得卷了边。窗外的月光斜斜照进来，落在他鬓角的白发上，他没看樊振东，先叹了口气：“今天跟小宋他们一块玩，还行？”

樊振东挠了挠头，指尖蹭过刚剪短的头发，有点扎手：“还行，陈梦姐带我们去吃了冰粉，小玉……宋钰说那家红糖馅的好吃。”话说出口又觉得多余，赶紧补充，“没耽误晚上的力量训练，我回来前在馆里加了组深蹲。”

“放松是好事，”吴指导转过身，手指敲了敲战术本的封面，“年轻孩子凑一块，热闹。”他眼神落在樊振东脸上，不算严厉，却带着点看透事的了然，“但别放松过头了。你这阶段，正该是咬着牙往上冲的时候，心思得收住，知道吗？”

樊振东点头，喉结动了动：“知道，指导。我没耽误训练。”

“我不是说训练，”吴指导摆摆手，把战术本往桌上一放，发出“啪”的轻响，“是说别的。”他顿了顿，指腹擦过战术本上“樊振东”三个字的批注，“年轻人有想法，正常。但得分清时候。你想想，下个月的公开赛，对手能给你留余地吗？你站在场上，一分分咬的时候，能分神想别的吗？”

他没明说是什么“别的”，但樊振东心里门儿清。刚才跟宋钰在路口分开时，她转身往宿舍走，发梢被风吹得飘起来，他站在原地多看了两眼，直到她进了楼才转身。那会儿脑子里晃了下——刚才递水时，她指尖碰到他手背上，凉丝丝的，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粉勺。可被吴指导这么一点，那点晃神就像被晚风刮散了，只剩下踏实。

“我明白，指导。”他站直了些，肩膀绷得紧了点，声音比刚才稳，“我知道孰轻孰重。比赛前，心思肯定全在球上。”

吴指导看他一眼，嘴角总算松了点，伸手拍了拍他胳膊：“明白就好。这孩子，心里有数就成。”指腹蹭过他胳膊上硬实的肌肉，“行了，回去吧。刚玩了半天，早点休息，明天早上六点的早训，别迟到。”

樊振东应了声“好”，转身往外走。走廊灯光落在他背上，把影子拉得老长。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发圈——刚才帮宋钰捡的，粉色的，上面还沾着片小花瓣。他捏了捏，又把发圈塞回口袋深处，脚步比来时沉了些，却也更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