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妩野确信自己死而复生了。
凝视着掌心蜿蜒而下的鲜血,思绪万千,将死前的种种忿恨与不甘尽数唤醒。猛然间,她五指收紧,玻璃碎渣深深嵌入血肉,猩红模糊成一片混沌。
而记忆中的苦痛,也随之纠缠上来,如同毒蛇噬咬,寸寸侵蚀着她神志。
尖锐疼痛的刺激感让她几近疯狂,却也令她无比贪恋这种死而复生的每一瞬。
她本可以在这片无边黑暗处苟延残喘,却偏偏有人闯入她的世界,强行嵌入一抹刺眼的光。
连同那双饱含怜悯的眼神,硬生生撕裂了她所有的伪装,又将她的狼狈赤裸裸暴露在空气中。
那种眼神令她作呕,令她愤恨。
妩野宁可痛死,痛到粉身碎骨,也不愿接受任何人廉价的心疼。
·妩野·“滚!”
几乎是嘶吼出声,同时捡起一旁碎裂的证书相框,朝着门外的少年狠狠抛去。
伴随着刺耳的声音炸响在空中,那人也被惊得下意识浑身一颤,像是被妩野突如其来的暴怒击中了般,愣在原地。
·左奇函·“…”
即便左奇函记忆中的妩野再如何恶劣,此刻他也能轻而易举察觉出她的异样。
妩野向来是那般高傲娇纵之人,怎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竟落得忍痛自残的地步。
他缓缓收回目光,低头望向手中那杯温牛奶,指尖轻触杯壁,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此行的初衷。
若不是母亲执意要求,他才不会可怜她,绝不。
清了清嗓音,脑海中飞速掠过那些反复斟酌过的措辞,他尽力压下内心的波动,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努力用平静的语调开口。
·左奇函·“我妈说让你先喝…”
·妩野·“你妈你妈,天天你妈。”
·妩野·“你他妈的妈宝男吗?”
却不想…话至一半便被少女的训骂声打断。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骂人。
可以往从妩野口中吐出的,对左奇函的斥骂与侮辱,远比这般更为毒狠。
好像自他和母亲初次踏入妩家大门的那一刻起,妩野眼中便满是毫不掩饰的嫌恶,没有缘由,只有纯粹的厌恶他。不,是恨。
所以,面对妩野此刻的吐槽,左奇函并未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听的多了,这种话早就如同轻飘云絮,风一吹便散了,无法触动他分毫。
左奇函神情依旧平静,甚至更淡然了些,仿佛这一切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背景音,与他毫无瓜葛。
可道出的话却直指人心。
·左奇函·“是挺意外的。”
·左奇函·“我会觉得你是在放任自己堕落,令人耻笑。”
唇边似乎还带着一抹浅笑,眼尾收得尖俏,那双本就透着几分痞气的丹凤眼,此刻更添了几分玩味及深邃。

妩野笑了。
眼前这人未免太过自以为是,在这个家待久了真当自己也飞上枝头有什么地位了,怎么有资格对她指手画脚的。那些以往的教训,难道他全都忘了?
她便是死上千百次,也轮不到左奇函来对她投以轻视。
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妩野从窗边缓步走向门前,从一片浓稠阴暗处迈入稀薄的光亮。
铁门在她手中猛然被拉开,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仿佛撕裂了空气一般。左奇函不敢完全敞开的门,在她的动作下显得格外讽刺。
经过他身旁时,妩野侧眸扫了一眼,那双眼里满溢着不屑与讥嘲,似锐似利。
·妩野·“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声音冰冷而低沉,带着一种恶劣的压迫感。
离开时,妩野故意用肩膀轻轻一撞,左奇函手中的牛奶顿时沿着杯壁晃动起来,他试图稳住,却终究未能抓住。
杯子直直坠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白色液体飞溅开来,夹杂着破碎的玻璃碎片。
其中一片锋利的残骸径直划过左奇函的脚踝,伴随着一声闷响和微微的抽气声,一道血线瞬间浮现,伴随着刺痛感蔓延至全身。
两缕截然不同的血腥味,如同找到寄生般,瞬间织缠在一起,与那股清冷木质调相融,若有若无地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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