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压缩机的嗡鸣刚歇,妹妹就踩着塑料拖鞋"啪嗒啪嗒"冲进厨房。她举着两根冻得硬邦邦的香蕉,发梢还沾着午睡起来的汗湿,鼻尖亮晶晶的:"姐姐,我们做冰沙吧!"
窗外的蝉鸣正盛,阳光把晾衣绳上的白T恤晒得发烫。我刚把最后一只碗摞进橱柜,转身就看见她踮着脚够料理台上的破壁机,马尾辫随着动作一甩一甩,像只跃跃欲试的小松鼠。"小心点,"我伸手扶住快要倾倒的玻璃杯,"先把香蕉剥了。"
她蹲在垃圾桶边跟香蕉皮较劲,眉头皱得像颗没泡开的茶叶。"它滑溜溜的!"话音刚落,半截黄皮"啪嗒"掉在瓷砖上,滚到我脚边。我弯腰捡起来时,看见她正偷偷用袖子擦沾了果肉的手指,脸颊鼓得像只偷藏了坚果的仓鼠。"过来洗手,"我憋着笑拍她后背,"等会儿给你加草莓。"
冷冻室里的草莓结着层白霜,放进料理机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妹妹非要自己按启动键,踮着脚把圆乎乎的手掌按在按钮上,眼睛瞪得溜圆。刀片转动的瞬间她吓得往后一缩,随即又被果肉逐渐变成粉红色泥状的过程吸引,鼻尖几乎要贴到透明杯壁上。"像草莓味的云彩!"她突然拍手,声音裹着机器的轰鸣,像颗裹了糖衣的跳跳糖。
倒冰沙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她非要用那只印着小熊图案的陶瓷碗,结果手一抖,粉红色的冰沙溅在白色的围裙上,像落了片晚霞。"对不起..."她的声音小下去,手指抠着围裙带子。我赶紧拿纸巾擦,却越擦越像朵晕开的花。"没关系,"我刮了点冰沙抹在她鼻尖上,"这样就变成草莓味的小狐狸了。"
她愣了两秒,突然咯咯笑起来,伸手要抹回我脸上。我们围着料理台打闹,冰凉的甜意蹭在胳膊上、鼻尖上,混着午后的热风,有种说不出的清爽。最后还是妈妈拿着湿巾出来"救场",看着我们俩鼻尖上的粉红印记,无奈又好笑地摇头:"两只小馋猫。"
冰沙上淋蜂蜜的时候,妹妹非要自己挤。她举着蜂蜜瓶的样子像举着什么了不得的宝贝,手腕抖得厉害,结果一半蜂蜜滴在桌面上,一半挂在瓶口。她急得直跺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好像那不是蜂蜜,是她藏了很久的宝贝。"我来帮你吧,"我把她的手握住,一起往碗里挤,"你看,像给云彩拉了根金线。"
她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盯着蜂蜜在冰沙上缓缓流淌的样子,眼睛又亮起来。"像魔法!"她舀起一勺送进嘴里,冰凉的甜意在舌尖炸开,她眯起眼睛的模样,像只晒够了太阳的猫。阳光透过纱窗落在她脸上,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混着冰沙的甜香,有种让人安心的温柔。
后来我们坐在阳台的小桌子旁,慢慢挖着碗里的冰沙。妹妹突然指着碗底没搅开的香蕉块说:"像月亮掉进碗里了。"我探头去看,果然有块淡黄色的果肉浮在粉红的冰沙里,边缘还沾着几粒草莓籽。"那是星星,"我纠正她,"草莓味的星星。"
她似懂非懂地点头,又舀起一勺送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风吹过阳台的绿萝,叶子上的水珠滴在瓷砖上,跟我们的勺子碰撞碗沿的声音混在一起。远处传来卖冰棍的三轮车铃铛声,叮铃叮铃的,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甜。
傍晚收拾厨房时,我发现料理机的底座上还沾着点粉色的冰沙。妹妹踮着脚跟我一起擦,小手抓着海绵,一下一下认真地蹭。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上,像幅歪歪扭扭的画。"明天还做吗?"她突然抬头问,眼睛里盛着晚霞,亮晶晶的。
我看着她鼻尖上还没完全擦掉的粉红印记,笑着点头:"好啊,明天做芒果味的。"
晚风从纱窗钻进来,带着点栀子花香。远处的蝉鸣渐渐轻了,厨房里还留着淡淡的甜香,像把整个夏天的温柔,都冻进了那碗草莓冰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