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角宫的铜铃便骤然乱响。柳絮攥着刚沾湿的帕子,望着铜镜里自己青白的脸色,指尖传来的凉意比昨夜的青砖更刺骨。
前院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执刃薨逝"四个字像利箭穿透重重宫墙,直直钉进她的耳膜。
胭脂水粉的残渍还凝结在案几,昨夜打翻的茶盏碎瓷未扫,此刻却被匆忙涌入的侍卫踩得更碎。
柳絮跌跌撞撞冲出门,正撞见宫远徵握着染血的银针从长廊尽头走来,绣金衣摆掠过满地霜色,惊起檐下白鸽扑棱棱乱飞。
"怎么会......"她抓住路过侍女的手腕,声音发颤。侍女吓得脸色煞白,抖着嘴唇道:"老执刃....是被混入新娘中的.."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长老院急促的梆子声,十二响连敲,震得柳絮太阳穴突突直跳。
宫门前的朱雀灯还亮着,却映不亮台阶上那道僵直的身影。
柳絮透过人群缝隙,看见宫子羽跪在青石板上,后颈处新刻的密文还渗着血珠。
他仰着头,眼神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宫尚角大人未归,按律由宫子羽暂代执刃!"
长老院首座的声音裹着晨雾传来,"即日起,宫门上下戒严,全力缉拿无锋余孽!"
话音未落,宫子羽突然踉跄着扶住石柱,指节泛白:"我父亲的尸首......"
"已按规制入殓。"长老说
宫远徵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嘴角噙着冷笑,"宫子羽你该担心的,是自己能否坐稳这把椅子。"
宫远徵前一天晚上抗议了,他觉得只有宫尚角才是最适合的新一任执刃。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在柳絮苍白的脸上顿了顿。
柳絮感觉胸腔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老执刃总说角宫的桂花最香,每逢中秋便会差人送来新酿的桂花酒。
她被罚抄宫门律法时,是老执刃说不用了......
如今那些老执刃那些宽厚待人的片段都化作无锋刺客的刀刃,在她心口剜出汩汩鲜血。
夜风裹着血腥气掠过宫墙,柳絮跪在祠堂冰冷的地砖上,望着供桌上老执刃的牌位。
烛火摇曳间,她忽然想起宫远徵,想起他那句意味深长的"无锋暗箭可多着呢"。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对着牌位重重叩首,额头撞上青砖的闷响混着更漏声,在寂静的祠堂里回荡。
"无锋......"她低声呢喃,声音里淬着冰刃般的恨意,"还有......"祠堂外传来侍卫换岗的脚步声,柳絮猛地抬头,目光穿透重重夜色,落在宫子羽暂住的执刃殿方向。
窗棂间漏出的烛火忽明忽暗,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少年抱着糖画翻墙而来。
宫子羽,终究是要成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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