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的王座上,容不下半点心软。”黑衣人走到他面前,黑袍的阴影几乎将他笼罩,“是做被感情困住的失败者,还是踩着一切往上爬的宗主?
江景川握着剑柄的手,第一次出现了动摇。黑雾顺着他的袖口往里钻,像无数只蚂蚁,爬向他心底最隐秘的欲望。像在为他的抉择敲着诡异的鼓点。
江景川的剑锋骤然抬起,寒光劈开面前的一缕黑雾。“你费尽心机诱导我,到底想要什么?”祂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宗门之争,何时轮得到一个藏头露尾的外人指手画脚?”
神秘人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反问,兜帽下的阴影顿了顿,随即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有意思。看来传言没错,江少主比你师父更难拿捏。”祂往后退了半步,黑雾重新裹住他的轮廓,“我要的很简单——让这场争夺更‘好看’些。至于她……”祂瞥了眼瑶景芸嘶吼传来的方向,“一个失控的实验体,只会让游戏提前结束。”
很显然他叫的是“江少主”,一点一点勾出江景川心中最深的欲望。
江景川握着剑的手紧了紧:“所以你给的两个选项,都是想借我的手毁掉她?”
“毁掉?”黑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第一个是清除隐患,第二个是收为己用,怎么会是毁掉?”祂指尖一晃,那枚血色符箓化作灰烬,“看来你确实选不出来。也好,我这里还有个折中法子。”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黑袍里伸出,掌心躺着个青瓷小瓶,瓶口塞着红布。“这里面是‘忘川丸’,”黑衣人声音平淡,“不会伤她根基,只会让她最近的记忆变得模糊。那些关于实验室的碎片,关于兽魂躁动的恐惧……都会像蒙了层雾。甚至可能让她对刚才发生的事产生偏差。比如,忘了是谁在雾里对她动手,忘了自己差点失控。”
“而且是不可逆的。”
江景川盯着那只小瓶,喉结动了动。模糊记忆……听起来像是种温柔的掠夺,却比直接动手更让人心头发紧。
可他又想起瑶景芸泛红的瞳孔,想起她低头时指甲刺破掌心的狠劲。那些被强行压抑的痛苦,或许本就不该属于她。
“我凭什么信你?”他艰难开口,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尾音微微发颤,声音里藏着的动摇,像春日融雪后,露出的带寒的土,怎么都遮不住,在黑雾里晃荡。
青瓷瓶被轻轻放在地上,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磕碰声,旋即被涌来的黑雾裹住半截瓶身。
黑衣人转身的动作像一片被风吹动的墨色剪影,兜帽边缘扫过的雾气泛起细碎的涟漪,袍角在地面拖出淡淡的痕迹,却转瞬就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吞没。
他没有回头,身影先是变得透明,像浸了水的宣纸,随后轮廓渐渐模糊,最终化作一缕与周遭雾气别无二致的黑烟,连带着那若有似无的沙哑笑声:“选不选在你。不过提醒一句,这雾不会散,拖得越久,她陷得越深。”
话语消散在翻涌的墨色里,只余下空气中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混在冰冷的雾里,黏在江景川的鼻尖
他弯腰捡起小瓶。
瓶身冰凉,像握着一块随时会炸开的冰。
他最终还是握紧了它,转身朝着嘶吼声消失的方向疾奔。
剑锋不断劈开缠上来的黑雾,可四周除了翻涌的墨色,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瑶景芸的气息像被浓雾彻底吞了,只剩他的脚步声在空荡里回响,敲得人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