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秘密,所谓的“秘密”是无法对他人谈说的,有的带进坟墓,有的埋在心里,有的讲了出来,像鱼沉进水底。
“姓名?”
“周,还有哪个周,山今岑,三点水的那个涛,不是滔滔不绝的滔。”
“年龄?”
“22岁,本科肄业,现在是自由职业者…其实就是网上写文章的,不过,警察同志,能告诉我你们抓到他了没么?”
对面的警察低头,我看了一眼他的警徽,跟刚刚来公安局时走过荣誉墙上的名字对了一下。“徐钶涵,你是Y省禁毒支队的队长…说实话,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一帮毒贩子会在那里抓到一只绿孔雀…当然是绿孔雀,只是后来不知道跑哪去了,为什么没受伤,我不是说了么,我们遇到了一只大老虎,徐警官,真的,我拿我毕业证书跟你保证,那只老虎差点把那帮家伙团灭了,ACED,王者荣耀玩过没?你去问林川浩,他也看…不对他被那老虎吓昏过去了,不过他醒了没啊…,你可以去找他,在遇到老虎之前的事情都是真的。”
单面镜外,林川浩站在那里,他脱去了原本的守林人的衣服,穿着一身警服,化验科主任劳也嘉从化验室跑出来,一颠一颠地像一只小老鼠:“林副队,林副队?”林川浩一边快步走过去一边示意他声音小点。“哎呀,我们这审讯室隔音效果好的很…怕什么…化验结果出来了…这只绿孔雀的脚环,确实属于十二年前,在‘6.8’行动中失踪的绿孔雀‘清平’。”林川浩点点头:“马上跟励局汇报,我们怀疑哀牢山C区内存在毒品,野生动物交易,关于嫌疑人,‘6.8’行动中的线人周晏明,可能再次回到了S省,他在这次行动后,与二婚妻子返回浙江故里,收养了一名孤儿,现在在我们的控制中,周岑涛是审不出来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那只绿孔雀,我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清平’,也许我们还要找到这对孔雀中的另一只才能揭开谜底,小劳,我先回去了,待会你把周岑涛送到人民医院让他来找我,还有,对人家好点。”劳也嘉忙不迭点头。
林川浩回到他的办公室,许久没有回来,他的座位已经有些落灰,毕竟徐钶涵日理万机,大糙爷们一个,不指望他在自己座位上吃泡面就不错了,想到这里,他欣慰地笑了笑,然后发现自己白色陶瓷落地置物架上的浓重泡面汤渍。
他默默地盯着面前少年的照片,这张脸在四个小时前还紧紧地靠在他身边,和他一起面对那只老虎,原来他和周晏明没有关系,他想。
“6.8”行动中,林岳牺牲,他的线人周晏明因为心理问题被遣返,直到林川浩发现了“6.8”行动的一些问题,比如那块无字碑的真正归属,比如那只孔雀的出现,一些问题重新浮出水面。
以下为“林川浩”的自述,为了叙述方便,使用第一人称。
我叫林川浩,这是我成为守林人后的名字,在这之前,我是S省禁毒支队副队长,林憬浩。
我的父亲林岳是前S省禁毒支队队长,他和励佳是多年的好友,我曾在镇上读过两年书,父亲去世后,我完成了学业,顺利从公安大学毕业。
父亲是本地人,他在哀牢山的山脚下生活,云雾缭绕的哀牢山,是鸟兽虫鱼的乐园,也是秘密交易的温床,父亲生前有个线人叫周晏明,也就是我通常称呼的周叔叔,他与父亲是兄弟,当然,现在这是父亲觉得的,周晏明不一定这么觉得。父亲以哀牢山守林人的身份回到山中,和周叔叔一起调查着这些案件。
周叔叔有个老相好,叫岑倩雁,她是本地人,对我很好,我爸不在家的时候,我总是去岑阿姨家吃饭,岑阿姨的丈夫去世的很早,我总疑惑为什么周叔叔不娶她,岑阿姨笑起来很好看,单眼皮,柳叶眉。
在我父亲去世之后,我回到哀牢山,这是大概四五年之后的事情了,“6.8”计划,是我父亲生前针对哀牢山中存在的整村贩毒,动物走私交易的一次打击计划,在励佳的支持下向上面报备过,根据周晏明的情报,有一个流窜在S省边境地带的大型走私集团会在六月八日左右在哀牢山内部进行秘密交易,具体内容已经遗失,父亲联通S省公安总局已经准备对这个团伙进行围剿,但是在这之前一天,六月七号左右,也就是我暑假回来的那天,哀牢山里响起了枪声。
我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周晏明背叛了父亲,这纯粹出于我的猜测,之后我独自追查了他很久,他回到浙江,和妻子领养了一个孩子,之后在一起车祸中被认定死亡,从此渐渐淡出警方视野。
直到我重新翻阅了父亲的巡林日记,他在这里守了十年,他的笔记本里大多是对案件的调查和自己的推算,但是,中间有些部分是用铅笔写的,少部分则是黑色水笔,我们一度以为是物资问题或者天气影响才导致这样,可直到那些黑色水笔的字迹随着时间不断褪去,每一个字下面又覆盖了一笔浅色的笔画。
“kong que”
这个音节,重复在他第二年开始的每本笔记本里,直到他去世,他把这些笔记留给我,是在告诉我一个只有我能知道的秘密。
我对周晏明的怀疑加重了,就在这时,我知道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消息,哀牢山脚下的村庄洪水泛滥,救灾后确定了人数,岑倩雁不见了,她的房屋已经在洪水中被冲毁,我寻找多方力量,最终确认了周晏明抵达浙江不久,在哀牢山脚下脚踏实地了一辈子的女人岑倩雁就离开了S省,回到了她老相好的怀抱,但好景不长,她在一场车祸中香消玉殒,连同没有了音信的还有她那相濡以沫的丈夫周晏明,留下的是再次失孤,被远方表亲抚养长大的小孩,在励佳引导下逐步走向哀牢山谜团的周岑涛。
我必须要知道的是,这跟孔雀有什么关系,到底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和孔雀有关?我查阅资料,找寻蓝绿孔雀的不同,父亲是否饲养过孔雀?又或者,周晏明是否饲养过孔雀?我以为只要找到周岑涛我就能找到答案,可是不是的,他看起来完全置身事外,到底是为什么,绿孔雀又不见了…可是为什么。
“咚咚”
“请进”
林川浩躺在病床上,周围鲜花果篮围绕。
“呦,还知道来看我?没白给你做饭。”
我点点头,我问他。
“你有看到那只绿孔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