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饿了。”
我用饥饿妥协示弱,一抽一抽的,鼻音很重的说。
“老子不干!你特么爱吃不吃!”她语速飞快,倔强的叫道,第一次听见骂人的,年幼的我觉得新鲜。
我抽抽搭搭的,端起旁边的饭盒,舀那里面的剩菜。
她斜着眼看了几秒:“用左手。”
我换左手,哆哆嗦嗦的像个帕金森老头儿,很滑稽。
她憋不住捂嘴笑出声。
她还是端来一碗新的,还是不肯喂我,我扒拉了几口,直到饱了,倒头就睡。
我第二天睡醒的时候,地上的剩饭已经没有了,我赤脚下地,不小心踩到几粒余留的米。
她可真粗心。
她进来了,我瞪着眼,找事儿:“昨天的剩饭呢?”
我准备在她说扫掉了的时候,讽刺一句“是吗?米粒还在我脚底呢。”
她一愣,推推眼镜,有些呆滞的说:“喂给路边的小猫了。”
意料之外,我怼人的话术又咽回去,轮到我发愣了。
“你还挺有爱心的嘛,真是变化多端。”我哼唧。
“倒水!”我趾高气扬的下命令。
她自然流畅的倒了杯水。
“太烫了,吹凉!”我一脸嫌弃。
她掺了点凉水,送到我嘴边,我摇晃着两条腿:“太凉了……”
她把杯子一顿,掉头就走,连火都没发。
她笨的把包落在了这儿,还有包里不小心露出的辞职报告。
我那时候坏而狡猾,把那份辞职报告藏起来了,让她找不到。
可我还是没留住她,留住她的是隔壁的小孩,听说跟我一样,不是本国人,故国在很远的地方,有一个英文名字和中文名字。
我站在门口,眼睁睁的看她手捧患者资料去了隔壁,资料首页,患者信息处写着隔壁小孩的中文名:林鹰。
林鹰的发型怪模怪样,挺个性的,满脸雀斑,个子不高,他喜欢自称伊戈尔,门牙跟她的一样大。
伊戈尔比我听话,据说还搞来很多种子,跟她一起种在小花盆里,送给这一层所有的同龄患者,且吸引了一个漂亮女孩的注意。
直到护士们把那些还未开花的种子和泥土搬走,又一个小孩入院,跟伊戈尔住一起,他矮的能把我绊倒,跟谁说话都脸红,我小时候一度怀疑他得的是“红脸病”。
那漂亮女孩还在为种子没有开花而遗憾。于是爱脸红的小孩洋洋洒洒的画了一纸的花,红的紫的,丑的千奇百怪。
她却对此大加赞赏,脸红小孩和她一起把那一纸的花,装进信封,送给了漂亮女孩。寄信人:于飞飞,收信人:希燕。
满纸的花点燃了所有人的笑靥,花儿们也一下子漂亮起来。
他们都叫她大姐姐。
她分外的高兴,笑的比小孩还幼稚。
她给他们讲故事,我常常趴在门外听,“彼得潘会从窗户里钻进来,带着小精灵叮当铃……”
于飞飞憧憬的喊到:“然后孩子们会飞了。”
“是的,他们要去看外面的世界……”
伊戈尔好奇的抬起脑袋:“外面的世界有战火吗?”
“外面的世界……有永无止境的梦一样的探险,有少年,有精灵,有海盗,有勇士,有永无岛上的破晓,有刚出壳的小鸟……”
她的眼睛亮起来,我的眼睛也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