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有些时候，有些东西总是快得不可理喻。比如说，假期。比假期跑得更快的，是学生的假期。

　　二月底开学，用文星诚的话说，刚开学就结束。因为，一进入三月，他就得和卢齐等人前往北京接受集训。

　　不过悲催的是，虽然他待的时间短，但重大事件从不缺席，比如——开学考试。

　　好在一个寒假除了康复训练做的最多是事情就是复习，考得还不错。离班级前十仅有十分之差。

　　不过，他看上去并不开心。

　　“以前考得不好你欢天喜地，现在考好了怎么还愁眉苦脸。”白楠想找夏梓浠，却看到他这副表情，忍不住问道。

　　“要你管。”一个一米八三的大个揣着手，抱着胳膊生闷气，怎么看都都让人觉得好笑。

　　“好好好，不关我的事。”白楠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对于同学的烦恼，不论男生女生，只要没有直接矛盾她都会关心几分。何况文星诚还是她半个知己。“你也不用那么担心吧，你不是还有机会申请高水平运动员吗？而且在这种比赛上得奖，不应该有机会报送的吗？”

　　话是这么说，可是凭他现在的状态，两个月没有下水训练，还不知道肩伤会不会复发。他哪有什么把握。

　　夏梓浠把本子和书还给白楠，表示自己已经解决。对文星诚说道：“你不用太担心，条条大路通罗马。大不了你高三拼命一点。全国大赛你就当积累大赛经验好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语气太过轻描淡写，听得文星诚有些不快，“你懂什么。从梦想杯来到全国大赛的人只有三个，从全国大赛进到国家队的人只会更少，竞争只会更激烈。运气好才叫积累大赛经验，运气不好只能叫课外活动。”

　　夏梓浠停下笔，轻笑一声，“你现在管自己过关斩将进省队叫运气好了？”

　　“当然不是！”几乎是下意识的否定。他能从梦想杯进省队靠的是他日复一日的训练和身兼数项的辛苦付出，怎么可能仅仅运气二字就能概括。

　　见她没再说话，文星诚刚刚的无名愠怒也就此消散。“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是说，如果游不成绩，我的运动员生涯估计就到这里了。如果文化课再落下，我还有什么大学可读的。”

　　夏梓浠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说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命还在，就不算毫无出路。”

　　她现在以成绩在学校出名，但谁又知道，她从程梓冬变成夏梓浠后，她花了将近两年，把当运动员时拉下的学业捡了起来，才有如今的实力。

　　她可以，她相信文星诚也可以。最坏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明年失利，再战一年。何至于穷途末路。但文星诚的心情并不是完全不能理解，毕竟，谁又愿意清空所有，从头再来呢？

　　文星诚捏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他做复健很是积极，所以恢复得还算不错，伤口早已不疼了。但是毕竟是动了刀子，很难没有影响。

　　夏梓浠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但从她作为运动员与伤病的交道来看，她不相信有什么困难不可跨越。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从头再来。

　　“谢谢你，我会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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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回家，夏梓浠站在门口就感受到里面传来阵阵寒气。明明已经开春了……

　　玄关处摆着两双鞋，一双是她的拖鞋，另一双是夏兰英的高跟鞋。客厅依然没开灯，但能听到些许微弱的呼吸声。

　　夏梓浠提了提书包带子，失笑：“妈，您怎么又不开灯呢？”

　　上一次这样的场景还是夏兰英得知她与宋一宁交好，冲她发了顿脾气。至于这次，夏梓浠心里差不多能猜到。

　　“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夏梓浠装傻：“您说什么事呢？”

　　夏兰英早就猜到她会是这个反应，直接戳穿，“蓝睿的弟弟来找过你了。”

　　其实说是早有些不恰当，只是偶遇。

　　“是。他认出我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夏兰英面露愠色，“夏梓浠，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自己扛，不需要我们了。”

　　夏梓浠想争辩，她绝不是这种想法。可是吵架又能怎么样呢？蓝天认出她是事实，她没有把这件事及时告诉母亲也是事实。既不能避免夏兰英因此辗转难眠，也不能保证一定不会有记者找上门来。

　　不是她不相信蓝天，只是她和母亲都太了解那群直到现在都没放弃程梓冬热度的记者。

　　夏梓浠不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说道：“那天是除夕，您喝多了早就睡下了。没有告诉您，是我不好。但是我相信蓝天，就凭隔了半个月我们这里还是风平浪静。”

　　自从被蓝天认出来，她觉得自己舒服了很多。甚至有些期待，作为程梓冬再次站在媒体面前的那一天。

　　但终究是大人，夏兰英不及她万分之一乐观。“你相信他，因为你认为他是你看着长大的。但是你们已经三年没见了。你怎么能保证现在的蓝天依旧是你印象中的蓝天，如果他有什么歪心思，把你卖给媒体，你怎么办？”

　　这三年，她们母女经历的变故和背叛太多了。蹉跎半生，这个年近半百的女人早已看透了人心，深谙人性的丑恶。无怪乎她以恶看人。

　　夏梓浠把眼一闭，“妈。我不认为像这样的东躲西藏，隐姓埋名能够被称之为安全和稳定。如果我们真的想重新开始，就必须面对媒体的那一关。”

　　如今这个媒体时代，哪行哪业更新换代都是一眨眼的事。如果光靠躲就能摆脱一切，程梓冬早已被泳坛新星们所替代。又怎么可能直到现在依然是体育界的热门人物呢？

　　“你要知道，无论如何，你都只能是夏梓浠，再也不可能是程梓冬了！”

　　她当然知道这一点，就如那日蓝天所说，程梓冬的痕迹在她身上只剩下一张还算相似的脸。但正因如此，她才如此盼望，她想趁着程梓冬的痕迹还未完全消散，告诉所有人，冬旗还没有死，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走自己的路。

　　不过也真是讽刺，明明半年前她也和母亲一样，侥幸逃避着。仅仅因为蓝天认出她来，就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见她迟迟没有答复，夏兰英也不再指责她的不对。“小浠，你长大了，遇事你有你自己的看法我很高兴。我只有一句话，永远不要忘了你是怎么走到今天的。”